夜色深沉如水,卻在茫茫白雪的襯托下,亮如白晝。天邊掛著一顆巨大明珠,冷冷的月光被夜風吹拂,灑向無儘大地。
那被天啟軍封閉了的兩大戰場上,殘刀斷劍,哀嚎遍野,目視之處全是亂陳的屍體,血液將白日裡下的雪全部融化,鮮紅的血水順著低窪處流淌,在不遠處與其他支流彙合,轉而朝著遠處而去,直到彙入那蜿蜒不絕的明河中。
北及立在邙山上看著乘風軍打掃戰場,冷冷下令,“迅速打掃戰場,回防!”
“是!”
“是!”
……
一萬乘風軍,對戰五萬北狄先鋒軍,傷亡竟然沒過千!
這一戰,勝得無比自豪。
可看著那滿地的屍體,同為軍人的乘風軍也難以讓內心的喜悅肆虐。畢竟,他們的勝利,是建立在北狄人屍體上的。
若不是戰爭,這些北狄軍人也可以擁有安居樂業的生活的!戰爭隻能讓雙方兩敗俱傷,即便他們這邊傷亡極少,卻依舊代表著有數以千計的家庭破滅……
而北狄那邊,就更慘了。
這五萬軍馬全軍覆沒,連一個通信兵都沒逃出去,即便有些未死的,也活不了多久了。這也表示著,北狄國,有數以萬計的家庭因為這場戰爭而遭受了滅頂之災!
如果,這世上沒有戰爭多好?
枯寂而慘烈的戰場上忽然響起了一道歌聲。
“草長鶯飛,夜雨落花,埋骨他鄉的忠魂啊,你可否聽見那悠揚的牧笛之聲?那是千裡之外的杏花村中,親人的思念啊。流螢四散,殤歌安詳,遠行的英魂啊,你莫要回望,向著點燈的方向,一路前行,在那河岸忘川之上,有船渡你過江……”
這是祭奠死去的軍魂之歌,是天啟軍中流行的哀悼曲。每次戰爭過後,總有人會唱起這首歌,送死去的戰友魂歸故裡,送敵人的魂魄入六道輪回。
漸漸地,不斷有人在附和。
最後,一片深沉而哀傷的聲音,一種極為悠揚悲戚的曲調,不停回蕩在兩山之間。冷風大作,林間風雪飛揚,似是天也在默默回應。
北及沉默,望著天邊冰冷的月亮,內心複雜不已。
他不想殺人,可是,戰爭總是殘酷的。他不殺人,那被屠戮的,就會是天啟百姓……
也許他滿懷一身罪孽,可即便最後魂歸地獄,上不得天堂,他也願意用自己短暫的生命去維護百姓的安居。
北狄大營內,沈釧坐在書案旁麵色陰沉,黑色的軍袍不停向外逸散寒氣。
“八個時辰了,先鋒軍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徐子寧看著賬內角落裡的沙盤,雙眉幾乎擰到了一起。
不僅沒有消息傳來,連主大軍派去的偵察兵也毫無消息,仿佛泥入大海,毫無波動。
“出事了……”
沈釧聲音沙啞,低沉得可怕。
“會出什麼事呢?楊佑傳來消息,北铩城的軍隊都被調回大營了,北铩城外根本沒有軍隊能與我們的先鋒軍抗衡。”
“難道是陳洲的兵馬追出來了,拖住了先鋒軍?”
徐子寧猜測。
“陳洲防備軍不過四萬,又不是什麼精英,怎麼可能打得先鋒軍毫無招架之力,連個通訊兵都跑不回來?”沈釧捏著拳頭,骨骼發出陣陣響動。
陳洲的方和根本沒這個實力!他猜,肯定是百裡墨卿出手了。
“那會不會是陳洲一早發現我們的意圖,找了蘭城防備軍支援?”若是蘭城、陳洲兩城防備軍儘數出戰,或許能達如今的境地。
沈釧搖頭,不信蘭城的防備軍敢隨意出城援助陳洲。
“如果不是陳洲、蘭城,那會是誰呢?誰有這麼大的能力?”徐子寧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百裡墨卿。
兩人彼此相視,想法不謀而合。
“可是,百裡墨卿不是被奪權了嗎?”難道,那個南宮辛也是他拋出來的迷惑彈嗎?
沈釧站了起來,負著手立於大帳門口。帳外燭光點點,那是他的北狄大軍,是證明自己的工具。
若是被沈聞知道他與百裡墨卿的第一戰便铩羽而歸,他的位子,怕是保不住了……
“如今怎麼辦?北铩城還打嗎?天啟的援北軍還有兩三天的路程便要抵達北铩城了,若是不打,就沒機會了……”
徐子寧走到他身後,神色沉重。
“打!”
冰冷的空氣中漂浮著一抹淡淡的危險。
沈釧淡淡開口,麵具下的臉上不停跳躍著興奮和狂熱。
“陳洲的防備軍不可能打得我先鋒軍毫無抵抗之力,唯一的解釋,必定是乘風軍出城去了!”
“沒有了乘風軍,北铩城等於沒了盔甲,此時攻打是最好的時機!”
徐子寧臉色微變,眼中露出驚色。“你,想要夜襲北铩城?”
沈釧沒說話,但他的態度已經給了徐子寧回答。
先鋒軍生死未卜,這時候再突襲北铩城,萬一楊佑給的消息沒錯,北铩城的乘風軍真的固守城內,加上防備軍,時刻關注著北狄大軍的動態,那他們夜襲,根本沒什麼勝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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