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一瞪眼道:“一壺水六兩銀子?劫道的吧你們。”
小廝不理他,對蘇淩道:“這位公子,所有的客人都在上品房間,你是不是”
蘇淩淡淡一笑道:“中品。”
那小廝原本對蘇淩還是挺恭敬的,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得先愣了一下,撇撇嘴嘟囔道:“我以為是個富家公子哥,莫不想是個窮鬼,這窮鬼也想去江山評”
杜恒剛想發怒,蘇淩卻將他一攔,淡淡道:“前倨後恭,我原以為江山樓自然不是那凡俗地方,看來我還是高看了啊”
“阿二,如此無禮還不退下!”
話音方落,一個中年人,一身綢緞,從後麵走了過來。那小廝阿二見了他,隻把頭一低,臉一紅,退回後麵去了。
這中年人朝著蘇淩一拱手道:“這位公子,底下人不會說話辦事,自降了咱們江山樓的格局,小可賠禮了。”
蘇淩打量了他幾眼,也拱手淡笑道:“無妨,江山樓住的皆飽學之士,那小二哥也寫的一手好字,確實也不同他人。”
人敬我,我敬人的道理,蘇淩還是懂的。
蘇淩又道:“這位長者莫不是這江山樓的東家不成?”
中年人一笑道:“小可怎麼能有那麼大本事呢,不過是這江山樓的掌櫃罷了。小可姓何,叫我何掌櫃便可。”隨即若有深意的道:“那中品房間可是三年都無人問津了,蘇公子當真要住不成?”
蘇淩卻淡淡道:“江山評比的是文章學問,何時要比誰更有錢了?”
何掌櫃一笑道:“蘇公子這話雖不差,放眼天下,許夫子也是世之名士大儒,門生更是多有才名,天下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來這江山評的人,豈會差了?想必公子也是要博個名聲的,公子亦知身份貴賤在這亂世中尤為重要,如今這所有人都在上品,公子獨居中品,豈不是有些另類了麼?”
這何掌櫃說的鄭重其事,蘇淩也知道這是為了他自己好,沒有嘲笑諷刺之意,一拱手朗聲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況當今天下,百姓危困,餓殍無數,我等做學問的,豈能因為這稍許虛無的身價,一擲千金?如果是這樣的自抬身份,我寧可不做。”
“好!好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位兄台的胸襟氣度,倒讓人佩服!”聲音方落,江山樓門前走進三個人,中間那人,年歲比蘇淩還小上一些,大約十四歲上下,一身青衫,手拿一把折扇,扇麵上畫著極為靈動的山水畫,看樣子卻是出自名人之手,看麵相,卻是生的麵如冠玉,劍眉朗目。雖一身貴氣,但卻給人一種頗為隨和的感覺。後麵跟著兩個仆人打扮的人,滿臉讚賞的朝蘇淩點點頭。
蘇淩忙朝著這個少年公子點頭示意。
這少年公子朝著蘇淩一抱拳道:“我乃灞城來的,姓滿名衝,也是要參加江山評的,剛才聽您這番話,卻是說到我心坎去了!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蘇淩忙道:“南漳蘇淩。”
這位滿衝公子眼中忽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之色,倏忽不見,快的連蘇淩也沒有察覺。
滿衝笑道:“原來是蘇淩蘇公子。”說著對著何掌櫃一抱拳道:“掌櫃的,你說江山樓中品房間三年都沒開張了,那也算我一個,我跟這位蘇公子一人一間如何?”
那何掌櫃先是打量了一番滿衝,這才鄭重的將滿衝的名字寫在木牌上,那字寫的更是比方才小廝好上了許多。然後將木牌遞給身旁的小廝,朝著蘇淩和滿衝一拱手道:“既然二位公子已然決定了,那便隨我來吧。”
蘇淩和滿衝跟著何掌櫃走在前麵,杜恒和那兩個仆人走在後麵,朝著中品房間的區域走去。
一路之上,那中品房間有人住的消息已然傳開,不時有從裡麵走出來的公子和學者朝著蘇淩和滿衝二人指指點點,眼中頗有譏諷之意。
那蘇淩和滿衝竟毫不在意,攜手攬腕,一路之上談笑風生。
中品房間區域已然假山花園,竹濤青鬆,難得的幽靜。
蘇淩和滿衝找了個對門房間,滿衝回房之前,對著蘇淩拱手道:“蘇大哥,稍後我再過來一敘。”他早在路上將兄台換成了蘇大哥,蘇淩也覺得這樣自在一些。兩人拱手,分彆推門進房去了。
江山樓,青雲閣最頂層的一間房中。
檀香繚繞,端得是瑞腦消金獸,頗為的古樸典雅。這房間也古樸恬淡,無甚華貴擺設,隻有一扇畫著鬆鶴的大屏風,屏風後一個老者正閉目靜坐,長長的刷白壽眉垂在眼角,一副出塵之相。
緩緩的腳步聲響,那何掌櫃手中拖了兩個木牌走過屏風,對坐在這老者麵前,將這兩個木牌放在他近前。
那老者仍舊閉目無語,五心朝天。
何掌櫃聲音清緩,帶著無比的恭敬道:“恩師,中品房間已然有兩個人住下了。”
半晌那老者才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眼前的木牌。
正是寫著蘇淩和滿衝名字的兩個木牌。
這老者看了看寫著滿衝名字的木牌,似乎並不意外,眼光落到蘇淩的木牌上,忽的有些原本古井無波的眼神,卻似乎多了一絲淡淡的訝然。隨即又緩緩的將眼睛閉上了。
那何掌櫃道:“徒兒請示恩師,這兩人的名牌,當懸於第幾位?”
那老者似乎思考了一下,這才指了指滿衝的令牌,緩緩道:“季。”
何掌櫃忙點頭,將滿衝名牌小心捧起。
那老者又看了蘇淩令牌多時,這才淡淡的道:“至於他麼?按照之前的擬定,仍舊,末吧。”
何掌櫃點點頭,拿起蘇淩名牌,站起身躬身施禮,方才緩緩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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