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吉聞言,竟豪烈的大笑起來,道:“得蘇公子這一句詩相贈,秦某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蘇淩著實有些為難,要他幫助秦元吉這些人,自己除非是腦子抽風了,他知道這件事秦元吉他們會輸的很慘,連命都保不住,他自己還不會那麼傻,更沒活夠,可是若要讓他此刻提起手中劍,殺了這秦元吉,他也是一百個不願意的。
蘇淩持劍在手,心中猶豫不定。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拉倒!拉倒!
蘇淩心中打定主意,如今隻能先答應了這件事,反正他們失敗後都沒命了,自己毒殺不毒殺蕭元徹,死人也不會知道了。
再者,這個時代同那個時代,很多事情都出現了嚴重的偏差,萬一他們成了,更是用不著自己了不是?
蘇淩想罷,竟揮劍朝秦元吉刺去。
他這一劍,也是想試試,這秦元吉在這個生死關頭,是否有半點猶豫。
但見秦元吉忽的呼吸急促,卻仍舊不躲不閃,隻把虎目一閉。
“鏘——”的一聲,蘇淩那一劍正中秦元吉的劍鞘。
蘇淩稍一用力,那劍緩緩入鞘。
秦元吉以為自己必死,可覺著這劍的聲音不對,睜眼看時,那劍正原封不動的插入劍鞘之內。
而蘇淩卻在旁邊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蘇公子你這是?”秦元吉不解道。
蘇淩哈哈大笑道:“秦校尉豪烈!更是赤膽忠心,蘇某若要殺了秦校尉,豈不良心難安?”
秦元吉有些難以置信道:“莫不是蘇公子你”
“我答應你了”
蘇淩雲淡風輕的說道。
秦元吉大喜,忙單膝跪地,便要施禮。
蘇淩忙將他扶住道:“秦校尉不必如此!”
兩人又坐下,喝了兩口茶。
秦元吉將那黃絹衣帶血詔重新攤開,開誠布公道:“這血詔,便是我等的盟單!煩請蘇公子標名畫押!”
我勒個去!
蘇淩差點罵出口去,他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還有這一茬。
蘇淩一直對古人這所謂的盟單非常不解,這東西雖然能一目了然的看清是敵是友,可是一旦事發,這玩意落入敵手,敵人便可按圖索驥,一個一個的抓了,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此時此刻,蘇淩覺得,這哪裡是什麼天子血詔,明明就是催命符啊。
蘇淩麵露難色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便絕對不會反悔,這名字嘛就沒必要寫上去了吧。再說我一手臭字,自己都嫌拿不出手去”
秦元吉聞言,使勁的搖頭道:“蘇公子難道還有他圖?”
我他圖你個大頭鬼啊!
蘇淩就差一巴掌扇過去了。
食古不化!拉老子下水,老子不玩了!
蘇淩方道:“你看,你們左一個什麼什麼侯的,右一個什麼什麼將軍的我一介草民寫了名字上去,豈不是汙了聖上的詔書”
秦元吉忙道:“蘇公子不必妄自菲薄,事成之後,三公列侯,任蘇公子挑選。”
事成?到時候我當個無頭侯,找誰說理去?
秦元吉見蘇淩仍舊推脫,隻急的再次抽出手中劍,橫在脖項之上道:“蘇公子若是再推脫,秦某還是死了算了!”
我你個勾八玩意
動不動就自殺?自殺很好玩是不是?
你再逼我,我也玩自殺?看咱倆誰死得快!
蘇淩真格的也不會這樣做,眼看秦元吉握劍的手越發使勁。
蘇淩隻得連番歎息,擺擺手無奈道:“寫!寫!我現在就寫!”
沒有辦法,先哄著這個大爹,萬一他真死這裡,明日不好堂就徹底關張大吉,自己估計也得被送進有司,再有這催命符被搜出,依照蕭元徹的性子,怕是自己也會隨著這秦元吉去了。
蘇淩磨磨蹭蹭的,發狠將右手食指咬破,刷刷點點的在血詔之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這字真醜
五個小字:不好堂蘇淩。
寫的全無章法。
蘇淩寫的呲牙列嘴,這血書是哪個烏龜王八蛋發明的,指頭真疼
蘇淩寫完這五個字,秦元吉這才心滿意足的將這血詔收好。
方站起身來,衝蘇淩一抱拳道:“蘇公子大義,秦某銘刻肺腑,我還有諸多要事,便不在此多留了,告辭!”
蘇淩心中暗想,趕緊把這個瘟神送走,萬一郭白衣在這個時候來了,他那人精,豈不啥都漏了。
蘇淩將秦元吉送出門去。
一陣冷風嗚咽而過,蘇淩不由得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
隻得使勁的拽了拽貂裘領子。
冷風呼嘯,蒼穹失去了最後一抹亮光。
夜來臨。
無星,無月,無聲。
黃葉枯枝,滌蕩在整個幽暗老巷之中。
初冬,便如此冷了麼?
秦元吉站在門前,又衝蘇淩抱了抱拳。
隨後,再不耽擱,一轉身,投向冷風蕭瑟之中。
那老巷,似乎有些深,黑暗翻滾,頃刻之間,將他的身軀儘數吞噬。
無影無跡。
蘇淩長歎一聲,久久佇立在門前。
那咳嗽的聲音也越發的激烈起來,整個身體也不住的抖動著。
良久,蘇淩隻覺的渾身冰冷,冷氣從頭到腳,襲遍全身。
蘇淩緩緩回身,將剩餘的門板一扇一扇的豎好。
門終於合上,那冷風似乎仍然不罷休,順著門板的縫隙,呼嘯著擠了進來。
屋內一片黑暗。
蘇淩摸著黑,點燃油燈。
油燈昏黃,照亮了腳下的路。
他順著亮光,癱坐在長椅之上。
仍舊覺得渾身徹骨的冰冷。
扭頭看去,炭火盆不知何時已然滅了。
餘燼早冷,沒有一絲暖意。
蘇淩一邊咳著,一邊又拿出火折子,生火。
可是不知為何,生了數次火,方有些火焰跳動,便不知何處來的風,將這方著的火焰全數撲滅。
最後蘇淩索性,將火折子擲在地上,不去管它。
冷著吧,反正冷不死人。
蘇淩蜷縮在長椅之上,不斷地想著自己該怎麼辦?
自己在那血詔之上寫了名字,就算自己不反蕭元徹,等蕭元徹搜到衣帶詔,見有自己的名字,絕對是要他性命的。
蘇淩不知道到時候,自己會如何,全身而退還是性命不保。
忽的,他聽到灶房中傳來王鈞和杜恒的嬉笑怒罵的聲音。
似乎是,杜恒做飯放鹽多了,王鈞嘗了一口,這才說了杜恒幾句,杜恒嘴硬,兩人才有一番笑罵。
蘇淩回過頭去,但見灶房上方,炊煙渺渺,房內燈火點點。
竟有一絲淡淡的暖意。
蘇淩暗下決心,無論如何自己也要想個辦法,便是自己難逃乾係,那灶房中的兩個人。
自己早已視他們為手足兄弟。
自己沒了性命,也要保我這兩個兄弟周全!
收拾心情,蘇淩將萬般愁腸藏於心中,起身朝著灶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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