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皆是一怔。
便是連那周賢也轉過頭來,循聲看去。
卻見廊前,自己旁邊的那張桌幾後,緩緩的站起一個白衣公子,負手而立,氣定神閒,臉上似乎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這白衣公子,不是蘇淩,還能是何人。
周賢先是愣了一下,打量了幾眼蘇淩,覺得十分麵生,腦海中迅速過了幾遍這天門關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確定沒有這樣一個公子,這才冷笑一聲,撇了撇嘴道:“這年頭野雞沒名,草鞋沒號的人,也要多管閒事了真的是笑話!”
言罷,一轉頭,惡狠狠地對那些狗屎的打手道:“還愣著乾嘛,還不快去把那宋司遙搶過來!”
那些打手聞言,剛要繼續衝下樓去。
蘇淩卻仰頭大笑起來道:“既然周大公子不認識我,那就讓周大公子領教領教我這無名之人的本事吧”
言罷,轉頭沉聲對丁小乙道:“小乙去讓他知道知道本公子到底是誰!”
那丁小乙一拱手,驀地一道殘影,朝著那周賢而去。
周賢隻覺眼前一花,一道殘影早就衝至他的麵前。
他跟著他的老爹周昶也練過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式,下意識的想要閃躲。
隻是,他那點聊勝於無的本事,在丁小乙麵前根本不夠看的。
那周賢隻是稍微的一側身,便覺的那道殘影刹那間從他身前掠過。
隨後脖頸下一涼,感覺有什麼東西抵在他的咽喉。
他低頭一看,隻嚇得魂飛天外。
一把明晃晃,滲著寒氣的軟劍正抵在那裡,隨即,他身後驀地響起一聲冷冰冰的話音道:“周賢識相的,最好不要亂動否則小爺不介意劃破你的喉嚨”
“我不動不動饒命!饒命”周賢頓時渾身顫抖,如被人踩了尾巴一般,淒厲地叫了起來。
“聽好了小爺便是上次沒教訓夠你的丁小乙,今日你敢反抗,新賬舊賬一起算!”
“什麼丁小乙!”周賢聽到這個名字,差點沒尿褲子裡,心想今日出門絕對是忘了看黃曆了,怎麼碰到了他,這不是落到後娘手裡了!
那些本欲衝下樓的打手爪牙,見自家的主子被人製住,如何肯罷休,皆齊齊轉過身來,惡狠狠地朝著蘇淩湧來。
卻見陳醒三一臉的冷笑,“鏘——”的一聲,腰間軟劍出鞘。
陳醒三執劍,朝著劍身上吹了兩下,漫不經心道:“攢雞毛湊撣子?想打群架啊還想不想讓你們家主子活著了?你們可要想想清楚!”
說著,朝著丁小乙吹了吹口哨道:“丁公子啊,要不您受累,給這周大公子放點血?要不這些奴才真不會做人呐!”
未等丁小乙說話,那周賢已然如殺豬般帶著哭腔嚎叫道:“不不要傷我我讓他們都退下!”
丁小乙哼了一聲道:“孬種!”
“退下!都退下勞資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爹定要扒了你們的皮,一群沒用的東西!”周賢聲色俱厲地罵道。
那些打手爪牙見自己的主子都這樣說了,何必自討沒趣,這才停身站住,雙方僵持起來。
樓內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見一個來曆不明的白衣公子,就這樣談笑間製住了平時囂張跋扈的周家大公子,都驚呆了。
片刻,大多數人竊竊私語起來,有人說,這白衣公子不自量力,周賢吃了這個大虧,怎樣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但也有些人是知道陳醒三的,低低的議論道,這陳醒三是韓府的大總管,那韓府的大公子可是有本事的人,雖然不知道什麼來曆,卻是遠近聞名不好惹的主兒。
議論什麼的都有,隻是所有人知道,今日這綺紅苑卻是有好戲看了。
然而,那高台上坐著的花魁宋司遙,似乎完全不關心發生了什麼,麵無表情的低頭看著桌上的古箏,偶爾似乎有了些許興趣,伸出蔥指,輕輕的撩撥幾下。
那古箏便不時傳出幾聲叮咚之音,樂聲與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相呼應,頗有些怪異。
蘇淩朝著陳醒三努努嘴道:“醒三啊,讓周大公子知道知道我到底是誰!”
陳醒三將那軟劍晃了晃,朝著周賢冷笑道:“周大公子這位呢,是蘇公子是我們府上韓公子的遠房表親好容易來天門關一趟,今日也是來這綺紅苑尋些樂子周大公子方才那樣興師動眾,實在是有點讓我家蘇公子掃興啊”
周賢聞聽這個蘇公子隻是韓府韓公子的遠親,雖然還是十分的忌憚丁小乙,但神情之中比方才鎮定了一些道:“陳醒三,還有你”
他瞪著蘇淩道:“你們不要以為有你家韓公子撐腰,便可以如此了他姓韓的也不敢惹我們周家罷!”
蘇淩哼了一聲,一臉的笑意倒也人畜無害。
“周大公子這話說的?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蘇某還是懂得再說,周大公子的高堂乃是周昶將軍,多多少少也是要給些麵子的是不是啊?”
蘇淩不緊不慢的說道。
“哼!既然你知道這些,那還不把本公子放了!”周賢哼了一聲道。
蘇淩一臉的風輕雲淡,點了點頭道:“蘇某也無心與周公子發生衝突隻是,既然人家綺紅苑的已經立了規矩,咱們都得遵守不是要不然周公子這樣蠻橫,令尊的顏麵和清譽怕也是會受影響的不是”
說著,蘇淩淡淡笑著,徑自朝著周賢近前走去。
看著蘇淩十分自然地朝自己一步一步逼來,那周賢頓時又害怕起來,聲音顫抖道:“姓蘇的你彆過來你你想乾什麼?”
蘇淩恍若未聞,照舊緩緩地來到周賢的近前,忽地衝他一呲牙,緊接著抬起手來。
那周賢以為蘇淩要扇他大耳瓜子,兩隻手趕緊捂了臉,又是殺豬一般嚎叫。
卻未曾想,蘇淩隻是抬手朝著抵在他咽喉的軟劍上輕輕地敲了兩下,這才笑道:“行了小乙,把劍收了罷!”
丁小乙先是一遲疑,這才點了點頭,將軟劍還鞘。
那周賢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癱軟在椅子上。
蘇淩忽的拉了一旁的椅子,挨著周賢坐了,將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自來熟的神色。
隻是他這一搭,搞得周賢身體又是猛地一顫。
蘇淩嘿嘿一笑道:“不要那麼緊張嘛,周大公子!”
說著,他似十分隨意的拍了拍周賢的肩膀,又徑自抄起酒壺給自己滿了一卮周賢桌上的酒,抿了一口,砸吧砸吧滋味道:“嗬嗬周大公子的酒,比蘇某的酒味道好上許多啊”
“你瘋子!你到底想乾什麼?”周賢驚懼道。
“哎蘇某可不瘋,隻是想跟周大公子交個朋友你看啊,你來這裡是尋樂子的,蘇某也是你想要一睹花魁娘子宋司遙的風姿,蘇某也是再者說了,這滿樓的朋友,哪個不是這個目的呢?”蘇淩慢條斯理的說道。
周賢剛想說話,蘇淩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稍一用力,那周賢已然又嚎了起來道:“疼!疼疼!”
“哎呦嗬實在抱歉力量沒控製住”蘇淩還就真的一臉歉意道。
周賢知道今日算是踢到鐵板上了,隻得顫聲道:“蘇公子你到底想乾什麼?”
蘇淩這才哈哈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是來找樂子的,蘇某就沒有必要得罪周公子是吧那什麼,秦媽媽說得很清楚了,玩個把戲嘛就得按人家說的玩法?咱們不不不,尤其是周大公子這樣尊貴身份的人,不僅要嚴格遵守,還要做個監督,是不是呢?”
蘇淩頓了頓道:“蘇某彆無他意,就是覺著,這該玩的把戲還得繼續玩下去這該遵守的規矩,還得遵守”
說著回頭看了幾眼,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幾個陪酒女娘道:“你看看人家小女娘家的,楚楚可憐,貌美如花的,被嚇得都花容失色了我可是聽說了,周公子最是憐香惜玉想著過幾日不忙了,還得去周府向周公子多多請教這方麵的事情呢”
蘇淩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尤其是周賢聽到蘇淩似乎對“憐香惜玉”也頗為感興趣,那可是同道中人了。
他一時忘了自己的處境,嘿嘿笑道:“這個好說,好說”
蘇淩哈哈一笑,頗為和氣道:“既然咱們這麼投緣那眼下這把戲,是不是還要繼續玩呢?”
“繼續繼續這沒說的!”周賢趕緊順坡下驢道。
蘇淩嘿嘿笑道:“嗯!上道兒!周大公子,的確是個有意思的人呢哈哈,既然要繼續下去,可方才周大公子已經輸了,這千金博一笑,讓蘇某都心動啊隻是可惜,那花魁司遙娘子,似乎還是沒有笑啊所以呢,周公子可是輸了的”
周賢心中還是不服氣的,隻是現在這蘇公子的比自己可橫,也隻有暫時妥協,等回到自己府上,狠狠的向父親告一狀,最好提了天門關的軍兵,抄了那韓府才好!
想到這裡,周賢一臉尬笑道:“是是是願賭服輸,周某的確是輸了”
蘇淩點點頭道:“嗯既然周大公子承認輸了,您那一百五十根金條的賭注,可是人家宋司遙娘子的了周大公子不會要回去的,對吧?”
一百五十根金條啊!勞資這是賠得血本無歸了平時可都是勞資壓榨旁人,今日卻
“我”周賢剛想出言反對,忽地想起這位蘇公子的胳膊還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算了,還是彆處這個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