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說完這句話,腳下一點地。
“啪——”的一聲,整個人驀地騰空而起,一道殘影閃過,白衣飄動,再看時,人已經從一樓的高台直躍上三樓。
雙腳穩穩地落在地上,一轉身,負手立於廊下,一臉的淡笑。
“嘩——”整個樓內的人再次炸鍋。
沒想到這韓府公子的遠親,眼前這位蘇公子,竟然有如此了得的功夫,刹那之間便能縱身從一層樓躍上三層樓,實在是厲害。
這一下博得了個滿堂彩。
其實這也是蘇淩有意為之,目的無非是向所有人暗示,自己可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公子,震懾一些想要起哄的不懷好意之徒。
果然,那周閒見蘇淩玩了這一手,臉色有些鐵青。
饒是如此,讓他放低姿態卻也是不可能的事,周閒冷笑一聲道:“姓蘇的這裡可不比誰跳得高趕緊的讓你身旁那個姓丁的下場才是!”
蘇淩這才看向丁小乙,隻見丁小乙連搖頭帶擺手的,一臉無奈神色,整個人都感覺頭都大了三圈。
“公子我不行啊讓我動手拚命,殺他幾個倒是手到擒來這把那美嬌娘整哭這不是逼著道士還俗麼?”丁小乙哭喪著臉,低聲道。
“出息還說什麼浪跡江湖呢?我看你啊,江湖是去過,隻是不怎麼浪”蘇淩斜眼編排了丁小乙幾句。
“我”丁小乙急得一身白毛汗,自己本就是個江湖客,眼前這嬌滴滴的女娘,堪比武林盟主,真真是不好對付啊。
一個眼神,都能讓自己自斷雙手雙腳的
“公子,小乙是真不行”丁小乙連連擺手,一臉的拒絕。
“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蘇淩嘿嘿一笑,走到丁小乙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咱們不能讓那個混賬玩意兒拿捏了啊放心有我我對你有信心”
“我對我沒信心啊”丁小乙感覺跟開玩笑一般,真讓自己去啊,這不是兒戲一樣。
蘇淩看了一眼一旁座位上撇嘴的周閒,隨即壓低了聲音道:“小乙你會寫字麼?”
“寫字?倒是讀過幾年書想來是差不多的”丁小乙嘟嘟囔囔道。
“那行這事就好辦了你聽我的,現在跟那老鴇他們要筆墨紙硯過來”蘇淩一臉胸有成竹道。
丁小乙想來也彆無他法,隻得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來了,這才穩了穩心思,朝著樓下秦媽媽那裡喊道:“給我準備筆墨紙硯本公子要揮毫潑墨了!”
硬撐這事,男人們都熟。
整個綺紅苑中的人,除了那周閒因為跟丁小乙有過衝突,對他稍微熟悉一些,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到底什麼來曆底細。
但不管如何,蘇公子那麼有才情,這個丁公子是他同鄉,想來才情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秦媽媽應了,讓身旁的小廝準備了筆墨紙硯,送到了蘇淩三人近前。
陳醒三嘿嘿一笑道:“小乙哥,竟然還會文的我今天算是要開開眼了”
丁小乙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那花魁司遙還沒如何,他倒快難為地哭出來了。
隻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三樓丁小乙和蘇淩的身上,卻是無人注意此時高台上坐著的花魁宋司遙。
卻見那宋司遙竟也緩緩的轉頭,看向三樓那裡。
不知為何,卻是盯著丁小乙之後,眼神便再未移開。
她的神情卻是有些怪異的,似乎看著丁小乙,那眼眸之中,多了一些難以言說的,十分複雜的情緒。
丁小乙和蘇淩隻顧眼前的事情,根本未曾覺察。
丁小乙裝模作樣地在桌前坐定,將紙張在桌前平鋪好,提起筆來,蘸了墨,卻不知道要做什麼,隻得求救似的看向蘇淩道:“公子我該寫點啥?”
蘇淩思忖一陣,這才低聲道:“我說你寫字好不好看的無所謂,隻要把我說的都寫下來就好!”
丁小乙點點頭道:“我儘最大努力!”
兩個人就在這三樓之上唱起雙簧,一個用極低的聲音教丁小乙寫秘笈,一個裝模作樣的筆走龍蛇,大書特書,還彆說,真就像那麼回事。
蘇淩聲音極低,連陳醒三都隻能斷斷續續的聽到一點兒,可是丁小乙的內力深厚,卻是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的。
蘇淩低聲說著,丁小乙專心致誌地握筆寫字。
饒是他久不握筆了,隻覺得操控毛筆,比操控自己的劍還有難度。
那字寫得歪歪扭扭的,毫無章法,有的字大,有的字小,比鬼畫符強不了多少。
終於蘇淩說完了,又等了一陣,丁小乙總算把蘇淩所說的所有內容都謄寫下來。
再看丁小乙早就通身是汗,仿佛打了一場惡仗一般。
丁小乙拿起那寫了字的紙,自己先看了一通,蘇淩還未如何,他自己已然覺得自己的字實在太醜了,簡直有礙瞻觀,不忍直視了。
他忽的就想揉吧揉吧,丟了了事。
蘇淩忙道:“小乙,你乾嘛好不容易寫好了,你可不能把這墨寶毀了”
丁小乙苦笑道:“公子,您就彆損我了,我這鬼畫符還敢說是墨寶啊?”
“哈哈字雖然醜了點跟我寫的半斤八兩咱倆真可謂臥龍鳳雛啊不過呢,總算寫全了,也沒有寫錯現在起身,親自把你這幅字送到花魁宋司遙的近前”
丁小乙一臉無語道:“公子你覺得這真的能成麼?那宋司遙要是看到我這張鬼畫符,不笑死就算好的還指望她能哭麼?”
蘇淩一臉高深莫測道:“小乙你不懂的放心就是,我說那花魁能哭,便指定能哭去吧!真就沒把她逗哭,這事也不賴你!”
“那行吧”丁小乙勉強地點了點頭,這才托著那“傑作”磨磨蹭蹭地下了樓去,無精打采地朝著那花魁麵前走去。
隻是那花魁宋司遙,不知為何一直盯著丁小乙,從未將眼神從他身上移開。
丁小乙走到哪裡,她的眼神便一直追到哪裡,似乎害怕一恍神,那丁小乙便要原地消失一般。
之前蘇淩可並未注意宋司遙的眼神,這一會兒卻已經留意起來,看宋司遙這一反常態的眼神,蘇淩心中一動,暗道,或許我猜得不錯真就如此,那便真的有好戲看了。
花魁!宋司遙這回你不哭,我蘇淩跟你姓!
且說丁小乙滿臉通紅,尷尬地走到花魁宋司遙的麵前,將那張紙托到她的眼前,低聲道:“花魁娘子請看一看吧希望丁某這字,不曾唐突了娘子這一雙眼睛”
隻是奇怪的是,丁小乙說完這句話,那宋司遙卻似乎恍如未聞,隻是那雙眸仍舊盯著丁小乙,不動不言。
丁小乙沒有辦法,又清了清嗓子,連說了兩遍。
那宋司遙卻依舊如定在那裡一般,不動不言,也不伸手去接丁小乙托著的紙。
隻是那星眸依舊那般盯著丁小乙,眸中的神情顯得從未有過的複雜。
這下所有人都有些意外起來。
這還是那花魁娘子今夜第一次這般反常啊。
陳醒三站在三樓蘇淩身旁,看得真而切真,忽地嘿嘿一笑道:“哎還真彆說,公子你看邪門不方才公子跟那司遙娘子離得那麼近,都未曾見司遙娘子這般癡癡地看你這小乙哥真就不簡單那司遙娘子,似乎都有些看癡了”
蘇淩並不說話,淡淡地看著高台上的丁小乙和宋司遙,心中暗暗地想著什麼。
丁小乙又等了許久,卻見自己寫的“墨寶”依舊躺在自己的手上,那花魁娘子連半點抬手去拿的意思都沒有,他不由得有些尷尬,隻得抬頭看向眼前的宋司遙,聲音高了許多道:“司遙娘子勞煩拿去一看啊”
隻是他剛說完這些,抬頭看向宋司遙時。
兩個人的眼神在刹那間轟然相接。
宋司遙的眼神中那種莫名的情緒驀地一跳,更是眼神不錯的看著他。
而丁小乙不知為何,心中也突然一顫。
這眼神她
丁小乙隻覺得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翻來覆去。
一瞬間,他都覺得自己都快忘記如何呼吸了。
不不可能啊,絕對沒有理由的
那是一張如此陌生的絕美麵容,自己可以確定,從未見過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這宋司遙的眼神自己怎麼就沒來由的覺得,好像如此的熟悉就似
不不不!一定是我今夜聽了太多的江南小曲,夢回江南,陷得太深了,此時還不太清醒吧!
一定是如此這個宋司遙我丁小乙,真的不認識
丁小乙強自按捺住自己的胡思亂想,聲音又高了一些道:“司遙娘子,請過目!”
直到這時,那宋司遙方姍姍回過神來,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失態,這才微微地低了低頭,以作掩飾,輕輕地抬起兩根蔥指,將那紙張的一角輕輕一夾,夾過那張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