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強撐,似乎在確認自己萬一看錯了呢。
可是,他忍著頭顱內翻江倒海的疼痛,將那字條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他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那字條上隻寫著簡短的幾個字:蘇淩暴露,死於陰陽教。
可就是這短短的九個小字,卻如萬把鋼刀,了自己的眼睛和心上。
下一刻,蕭元徹隻覺得天崩地裂!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有誤!有誤!不會的!」
起初,蕭元徹的聲音嘶啞而低沉,說到最後,已然幾近嘶吼。
伯寧身軀一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道:「此消息是陰陽教傳出來的現在怕是整個天門關都已經知曉了咱們在元始峰的暗影司成員,收到這個消息後,也震驚不已,經過了許多次的確認,才」
伯寧叩頭不止,顫聲道:「主公這消息千真萬確,不會錯的!不會錯的!」
「你!」蕭元徹忽地眼瞳充血,頭如炸了一般劇痛,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他忽地握手成拳,整個胳膊、脖子和頭上青筋暴起,艱難而痛苦地抵抗著那蝕骨的頭痛。
然後,他用儘平生力氣,聲音嘶啞地大吼起來道:「快!快找郭白衣讓他,速速來見我!快!」
郭白衣的身體自來到天門關外之後,雖然時好時壞,但總體上比之前要好上許多了。
雖然曠野紮營,又是隆冬,天氣寒冷,但他的
軍帳之內竟有四盆炭火爐,倒也暖和。
加上在天門關下紮營,免了整日行軍的顛沛勞苦,所以,他這些日子倒也恢複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有了些精神。
今夜蕭元徹不曾叫他前去,他倒也難得的清閒。他明白蕭元徹是煩心戰事和蘇淩,自己躲清閒而已。
因此郭白衣倒也明白,自己不去蕭元徹那裡,也算不觸他的黴頭兒。
此時,郭白衣正搬了把椅子,坐在離著帳簾不遠的地方。
今夜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風也不甚冷,他坐在椅子上,望著簾外漫天的星河,怔怔地想著什麼。
卻在這時,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朝著自己的帳子來了。
郭白衣收回眼光,朝著前麵軍營的路上看去,卻見一人舉著火把,如風似火的朝自己的方向跑來。
也許是那人跑的太快,那火把上的火焰都拉的很長,閃爍不斷。
郭白衣的眉頭驀地蹙了起來。
卻見那人疾跑而至,顧不得平複氣息,朝著郭白衣單膝跪地,拱手急道:「祭酒!祭酒丞相詔您速去見他!請祭酒莫要耽擱,隨屬下即刻前往!」
郭白衣心中一凜,看眼前這送信的小校神色慌張,氣喘籲籲,一臉的變毛變色,他下意識的以為是蕭元徹頭疾複發,顫聲急道:「我問你主公深夜喚我到底何事,難道是主疾」
未等郭白衣說完,那小校卻截過話道:「不不不不是主公,是是蘇淩,蘇長史他」
郭白衣心中又是一凜,疾道:「蘇淩?可是他傳回消息了?」
那小校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將一張字條遞到郭白衣麵前道:「丞相吩咐,祭酒若有相問,可先看看這字條上寫了什麼!」
郭白衣狐疑的看了小校一眼,這才接過那張字條,展開看去。
可是,隻看了一眼,便神色大變,拿著那張字條的手連帶著整個身體劇烈的顫動起來。
「蘇蘇淩他死了!?」郭白衣身體一軟,整個人竟難以控製,身體忽的一下,從椅子上跌滑而出,結結實實的撲倒在地上。
「嘭——」的一聲,震起地上的塵土,滌蕩四散。
饒是如此,他的手還顫抖著,死死地捏著手中的字條。
那字條上的內容,跟蕭元徹所看到的一模一樣:蘇淩暴露,死於陰陽教。
「祭酒!祭酒!」那小校大驚,疾衝過來,卻是扶不動撲倒在地上的郭白衣。
郭白衣二目圓睜,臉無人色,忽地大叫一聲:「蘇淩蘇淩啊痛煞我也!」
「噗——」一口血噴了出來。
那小校頓時慌了神,大聲吼道:「來人!快來人!」
可隻喊了這一句,郭白衣已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聲嘶力竭地低吼道:「喊什麼!要讓此事,儘人皆知麼!住口!」
嚇得那小校趕緊閉口,可還是一臉擔憂地看向郭白衣。
郭白衣趴倒在地上,拚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此時此刻,危急關頭,自己不能先亂了。
「主公主公現在如何?」郭白衣忽地顫聲問道。
「丞相不太好雖然看起來比祭酒的情形好上一些,但屬下看得出,丞相也十分的痛苦,隻是勉力支撐罷了伯寧大人正在丞相大帳之中!」那小校趕緊回答道。
郭白衣聞聽
伯寧亦在,心中稍安,這才冷冽地看著那小校道:「主公的情況還有蘇淩的消息,這些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你若膽敢透露半分」
「屬下惟死!」那小校趕緊抱拳正色道。
郭白衣的氣息方平息了一陣,他極速地在心中暗忖。
如今蘇淩死了的消息,整個軍中還未傳開,可是主公蕭元徹已然知道了,他多年的沉屙頭疾發作,情形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蘇淩死於陰陽教之事傳開,整個大軍必將軍心不穩。
雖然蘇淩在軍中的影響有限,但總免不了居心叵測之輩拿這個做文章。
還有,一旦主公蕭元徹頭疾複發的事情傳揚開去,整個大軍的軍心將更雪上加霜。
除了這些,蘇淩和蕭元徹的事情一旦傳開,灞城蕭箋舒,龍台清流保皇,渤海沈濟舟都將蠢蠢而動,到時候形勢必將逆轉啊!
想到這裡,郭白衣更覺得五內俱焚,心賽油烹。
眼下,最關鍵的是蕭元徹,主公不能有事,一旦主公再出什麼事,真就無力回天了。
我要打起精神,先見過主公,勸他放下悲痛,好主持大局。
郭白衣你不能亂,你不亂主公才會安然無恙,主公安,大局方安!
郭白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驀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沉聲道:「你扶我起來!」
那小校趕緊用力地將郭白衣扶起來。
郭白衣又坐在椅子上,來不及喘息,又道:「你現在去尋夏不,張士佑將軍前來,我有話說,說完,我自去見主公!」
「可主公說了,讓您速去見他!」小校有些為難。
郭白衣稍作沉吟,忽地看著小校道:「你叫什麼,何方人士,家中還有誰?」
小校有些不解道:「屬下李通,就是京都人士,家中還有一個老娘和幼弟屬下乃是下等兵卒,家人也屬賤籍」
未等他說完,郭白衣驀地朗聲道:「從現在開始,李通升上等兵營百夫長!家中一應人等,皆脫賤籍,大軍班師後,可出賤民坊,在平民坊居住!」
那小校聞言,震驚無比,卻又感激無比,撲通跪地道:「屬下李通,多謝祭酒大恩大德,肝腦塗地,願效死力!」
郭白衣看著他道:「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
「屬下定然不會辜負祭酒!」那小校神情堅毅,抱拳正色道。
「好!你即刻去見張蹈逸將軍,協助張將軍暗中節製中領軍軍營一切都要暗中進行,切不可驚動了許驚虎!還有若是事情有變,你,一個人親自去尋黃奎甲將軍,此乃我祭酒的官印,你交給黃奎甲,讓他的憾天衛協助張蹈逸將軍,若有人不服從張將軍的節製,可先斬後奏!」郭白衣雖然說得急,但一字一句,說得清晰鄭重。
那小校李通神情一凜,鄭重接過祭酒官印,抱拳道:「屬下李通,粉身碎骨,亦要完成祭酒所托!屬下去了祭酒,您一定要保重啊!」
說著,李通轉身去了。
待李通走後,郭白衣這才朗聲道:「來人!扶我去見主公!」
營帳後轉出兩名兵卒,攙扶了郭白衣,踉踉蹌蹌地朝著中軍大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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