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在蘇淩眼中就是個鑽營溜須,貪些小便宜和小財的小角色,還特彆的膽小,惜命得要死。
可是真的死到臨頭了,卻感覺他竟不怕死了。
蘇淩心中感慨,這才又道:「管道通你囉囉嗦嗦的說了這麼一大堆,不是想讓我放了你,那你究竟想什麼呢?」
管道通朝蘇淩一呲牙,這才正色道:「說實話,我還有一件事求你,不過蘇淩,這是最後一件事了,不讓你勉強,你要是覺得辦不到,當我沒說」
蘇淩點頭道:「你先說說看」
「唉我都是快要死了的人了,還能有什麼事呢?我隻是常聽人說,也見過被斬首的死囚犯臨刑之前,總要吃一碗斷頭飯,喝一口斷頭酒的對吧你看看,我從被抓到現在,一口飯都沒吃過,水米未沾唇啊不過拳頭和鞭子倒是吃了不少所以呢,蘇淩,反正我也死到臨頭了,你方才也說過了,咱們也算有交情,我管道通待你也說得過去對吧,那能不能看在咱們還算有交情的份上,給我來碗斷頭飯,酒的話,沒有就算了你讓我吃飽了,也好上路啊,到時候做個飽死鬼,比做個餓死鬼的強吧」
說著,管道通一臉懇求和期待的看著蘇淩。
蘇淩聞言,就是一愣。
他沒想到,管道通拐彎抹角的說了這麼一大堆的話,最後的目的,僅僅是在臨死前,想要將自己的肚子填飽。
蘇淩愣神的時候,管道通以為他要拒絕自己,趕緊又作揖道:「蘇淩啊餓死鬼,森羅殿可是不收的,魂魄要四處遊蕩我生時流浪慣了,也怕了,死了我可不想再做一個流浪的鬼啊」
蘇淩被他的話說得十分動容,驀地擺擺手道:「管道通你彆說了,我答應你」
管道通聞言,頓時激動地連連點頭。
蘇淩轉過頭去,朝徐白明和李曼典道:「兩位將軍能不能賞他一碗斷頭飯啊」
徐白明和李曼典聞言,滿臉的為難神色。
蘇淩見狀,臉色一冷道:「怎麼,兩位不會如此吝嗇吧」
徐白明趕緊一抱拳道:「蘇長史不是我們吝嗇,現在大軍就要起行了,再說這是早上,自然沒有什麼好飯食啊,現做自然來不及的,不過,這裡緊挨著大軍的灶營,我想可能還有幾桶白粥」
蘇淩聞言,知道徐白明說的也是實情,這才轉過頭看向管道通道:「好飯食沒有了,白粥行麼?」
管道通的神情有些落寞,歎了口氣道:「白粥啊斷頭飯改成斷頭粥也算湊合,罷了,那就斷頭粥吧總算不至於餓著肚子上路」
蘇淩點頭,又朝徐李二人道:「白粥也行煩請兩位將軍派幾個兵卒,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灶房,將所有的白粥趕在丞相傳令官來之前給搬到這裡來我說的是所有的白粥」
徐李二人聞言,有些不解道:「蘇長史,這什麼管道通的一個人吃的話,最多就兩碗白粥便能吃飽了,為何要所有的白粥啊?」
蘇淩淡淡一笑道:「且搬來這裡,我自然有用」
徐李二人雖然不明白
蘇淩到底想做什麼,但是蘇淩可是蕭元徹欽點的行刑主官,他們隻是協助監斬,隻得點了點頭,朝著四五個兵卒揮了揮手。
四五個兵卒走過來後,徐李二人在他們耳旁低語了一陣,他們抱拳應諾,轉身去了。
過不了多久,但見他們或提或抬著不少白粥返回而來。
蘇淩看去,竟有五六桶之多的白粥,不僅如此,還有兩個士卒頗有眼色,還拿了不少的碗。
蘇淩讓他們把白粥粥桶和所有的碗放在自己麵前,然後低聲道:「你們再辛苦辛苦,將這些白粥盛到碗中,分發給這些俘虜,務使不要漏掉一個人!」
士卒們聞言,有些詫異的看著蘇淩,愣在原地。
徐李二將聞言,便是一皺眉,徐白明忙道:「蘇長史!不可不可如此啊!」
蘇淩臉色一沉道:「為何不可?」
徐白明壓低了聲音道:「主公可是交待過,這些人都是死囚,身犯不赦之罪所以,不能給他們任何的吃食我們原想著您要是單獨給管道通盛一碗,我們也就裝作不知,行個方便算了,可是您要給每個人一碗這,丞相要是怪罪下來,我們可擔待不起啊!」
蘇淩冷哼一聲道:「徐將軍、李將軍,蘇素敬你們都是好漢,可是今日所作所言,蘇某可是覺得你們有些太過謹小慎微了吧既然如此,你們將臉轉過去,我來給他們盛白粥,命令是我下的,丞相要怪,我一人承擔,與你們無關!」
「這」徐李二人聞言,仍舊是一臉得到為難,剛想說什麼。
蘇淩卻拍案而起,聲音也大了許多,朗聲道:「兩位將軍,這一碗白粥,對他們來講意味著什麼,我想不用我多說了吧!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兩位將軍難道就沒有心存一點人道麼?這碗粥,給他們吃,是天經地義,無可指摘的!」
說著蘇淩當先一把奪過一個士卒手裡的碗和大勺,舀了滿滿一碗的白粥。
驀地他將這碗白粥舉過頭頂,聲音朗朗道:「諸位蘇某知道,你們大部分人都是小角色,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是被逼無奈然而,蘇淩位卑人輕,隻是一個小小的長史所以無法替你們向丞相求情」
原本這兩千多俘虜都跪在那裡,臉色迷茫,顫抖瑟瑟,一副任人宰割的神色,忽地看見蘇淩如此,還說得如此鄭重,聲音洪亮。
他們也驀地心中一震,皆向蘇淩投去了不同的眼光。
有迷茫,有驚訝,有敵意,但更多人卻是滿眼的感激神色。
「你們雖然是俘虜,犯了國法但你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們餓了這許久,是不是都餓了!大聲地告訴我!」
蘇淩說完,看著這院中所有跪在地上的俘虜,等待著他們有人回話。
可是,所有的人早都麻木了,雖然有人神情激動,但是卻不敢說話,所有人都是低著頭,整個院子無人回答。
蘇淩歎了口氣,心中一陣氣餒。
忽地不知道誰先帶頭喊了一聲道:「我們早就餓了!蘇長史親自賜我們白粥,弟兄們這是好事情!餓了就要吃飯,有什麼不敢說的!」
一人帶頭,刹那間群情激昂。
「對!對我們早就餓了,我們要吃飯!」
兩千多的俘虜,山呼海嘯,振臂高呼起來。
意外的是,無論是徐李兩位將軍,還是所有的兵卒,竟無人阻攔,不僅如此,他們的臉上也滿是動容之色。
蘇淩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驀地朗聲再次開口,聲音洪亮,猶如銅鐘響徹在眾人耳邊。
「既如此!蘇某不才,拿不出什麼好飯食,唯有一碗白粥!請諸位無論是誰,皆可食之!」
所有的俘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好像覺得自己聽錯了一般,驚訝、震驚、意外,寫滿了每個人的臉。
然而不過片刻,所有人所有的情緒皆化作了感恩和敬重,但見整個院中,白雪皚皚的雪地之上,所有的,兩千多俘虜,竟同時皆跪在地上,齊齊地朝蘇淩叩首,齊道:「我等!多謝蘇長史仁義!」
管道通跪在最前麵,看著蘇淩,兩眼熠熠有神。他自言自語地嘟囔道:「勞資早說過,這個蘇淩啊,與彆人,真的不同勞資從來未看錯人!」
蘇淩心緒翻湧,朝著滿雪的朝他跪拜的人,深深地一躬。
大吼一聲道:「左右,開始發粥!」
「諾——」
早有十數個士卒也被蘇淩感染,將一切顧慮拋之腦後,走上前來,提粥桶的提粥桶,拿碗的拿碗,向這兩千多俘虜發放白粥。
碗不夠,三個人,甚至四個人共用。
不過片刻,所有的白粥都已經發放完畢。
蘇淩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白粥碗朝前一舉,朗聲喊道:「白粥一碗,敬諸位!」
再看這兩千多俘虜,不管之前跟蘇淩有沒有恩怨,不管是普通弟子還是骨乾弟子,皆同時舉碗,將白粥高高舉過頭頂。
「敬!蘇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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