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剛好是台上的戲子停下來搬椅子重新布景的空當,於是這群姑娘家的話便清清楚楚地傳到了對麵。
離得不遠,所以謝淩望過去時,便看見了堂妹輕輕掀起了表姑娘的衣袖,他一眼就見到了烙在阮凝玉胳膊上的疤痕。
他那被日光照成淺棕色的瞳孔縮了一縮。
表姑娘的肌膚在光下白得過曝驚豔,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可是這樣的美感卻被上麵那道蟲子爬行似的疤痕給毀得一乾二淨。
在謝老太太看過來之前,謝淩收回了目光。
他接過嬤嬤遞過來的紫銅壽紋手爐,便將其塞在了老太太的手裡,“祖母身子不好,更要注意保暖才是。今兒便縱容祖母一回在外頭看半天的戲,待祖母的病好了,便將戲班子請到謝家個把月,隨祖母什麼時候聽膩。”
謝老太太卻留意到了姑娘們那邊說的話,她方才也感受到謝淩看向了那邊。
謝老太太問:“怎麼,心疼了?”
見祖母心思探尋,謝淩低著頸,端的是君子的溫雅恭順,以及世家繼承人的淡薄。
“表姑娘觸了家規理應受懲戒,何來心疼這一說?”
謝老太太看了他一會,這才相信了他說的是真心話。
謝淩不會因這點小事動容,從而影響了情緒,這才是她所看重的長孫。
謝老太太手捧著手爐,繼續聽曲,慈目微闔,“不會便好,你是謝家大公子,行事一切都應以世家利益為重,這是你祖父告誡你的,你要永遠都記得。”
阮表姑娘為人輕佻,仗著自己的美貌便肆意妄為。若不讓她吃點苦頭和教訓,這樣的性子今後嫁到彆人府上遲早會害了她。
謝淩為她整理了蓋在腿上避寒的毯子,不見動容,“祖母訓誡的是。”
謝老太太這才沒說什麼。
那笨手笨腳燙傷阮凝玉的小婢女自然是被罰了。
阮凝玉被帶去隔間換了件衣裳回來,便無事發生,繼續聽戲曲。
那道醜陋的疤痕被她重新掩在了衣裳底下,無人可窺見。
阮凝玉想,陪著老太太的男人應當沒聽見才對。
她適才的聲音很小,而且她也不願意被他給知道。
若是被謝淩知道了,對她而言無異於是再度回到那受辱的祠堂,又被他重新鞭撻了一回,再度皮開肉綻,對她是第二次的精神侮辱。
謝妙雲現在倒能理解阮凝玉為什麼那麼的怕堂兄了。
自己總覺得堂兄溫雅,可沒想到他竟會對表姑娘做出這種事來。
回去之後二房姐妹極心疼她,於是謝宜溫給她的海棠院送來了她喜愛的檀香木手串,而謝妙雲把她最舍不得的那套玉石棋子也送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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