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她念完這些汙穢不堪的句子,而後臉頰染上霞色,抿著紅唇,半天說不出來話的樣子。
可當她真是垂睫,麵露害羞時,謝淩的墨眸卻是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而心裡的疑竇,愈來愈深。
萬緒千端在他的腦海中,叫他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想起晚上表姑娘去大家麵前念情詩的一幕,她坦蕩,從容自如,就仿佛過去和他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甚至在念完情詩後,見到他在看她,她還會對著他嫣然一笑。
他當時真的想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問一下她,她怎麼能笑得出來的?
謝淩隻覺喉嚨乾澀。
他們明明肌膚相親過,隻差夫妻那一步,他與她什麼都做過了。
而現在她看完了話本子上這些關於顛鸞倒鳳的描述後,她卻羞澀地低了頸,表現得如同未經雲雨的女子般,如紙一般純淨。
這樣的發現,無異於變作利刃在他心口剜上了一刀。
男人冷白的眼瞼堆著濃鬱的青氣。
他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謝淩垂下眼簾,並未表露出絲毫情緒。
手指又摩挲過了桌麵,聲音無起伏,“為何念不出口。”
烏睫在眼窩垂落鴉色陰影,冷清又落寞,無人知曉他心裡起了多大的天翻地覆。
阮凝玉鬆了一口氣。
謝玄機總算沒有逼著她非要讀出來了。
她隻以為謝淩的目的意在敲打她。
她斟酌了認錯的言語措辭,思考著怎樣才能讓男人的怒火降到最小。
於是她道:“表哥,我和三表姐都知錯了,下次不敢再犯。”
“該怎麼罰,表哥便怎麼罰。”
謝淩晦暗地盯著她,將手放置在了膝上。
久久的,他才回了一句。
“……要罰,也是回府再罰你們,我又如何會在外人麵前讓你們丟儘顏麵。”
說著,膝上的手指無聲收攏。
阮凝玉輕輕笑了:“表哥宅心仁厚。”
謝淩捏著食指,骨節更是泛白。
望江樓外頭實在熱鬨,此時街上擠滿了烏泱泱的老百姓,都是慕名而來看煙花的。
阮凝玉沒忍住,起身走到窗前,去看煙花。
謝淩也站了起來。
但他修長的身影卻是撐在屏風前,昏暗的燈芒裡他下頜青白。
他漆黑的瞳孔裡倒映著表姑娘的那道身影,裡頭越來越黑暗,像是要將她給罩住。
有一件事……他需要再度確認一下。
阮凝玉將手放在窗台上,聞著火藥味和冷風味,並未覺察到屋內的氣氛已經變得古怪。
其實她也覺得奇怪。
為何白姑娘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但她的心思完全被眼前絢麗綻放的煙花給吸引了注意力。
身後男人的身影一點一點向她靠近。
那是屬於男人的強勢氣息,是世間法則裡雌性對於強大雄性刻進骨子裡的恐懼。
故此潛意識讓阮凝玉回過了頭。
這一回眸,便讓她呼吸微亂。
隻見表哥已不知不覺來到了她的身後,衣袍雪白,影子被長長的拉在了地板上,無聲地罩住了她的影子。
她詫異地微張紅唇。
“表哥?”
隻見謝淩手裡提著一盞淡胭色的燈籠,竟是夜晚她們在廟會外麵看到的燈籠。
男人提著燈籠,手腕如雪般白,他垂下長睫,遮住了眸底的深意。
“上麵寫著一句詩,為兄看不真切,表妹可知是何意?”
說著,那修長的手指便兀自向前一探。
阮凝玉睫毛顫抖,隻見那燈籠更加貼近了她的眉眼,險些貼上她的腦門。
在謝淩的視線裡,便見燈色照出了表姑娘出水芙蓉似的光豔容色,借著燈芒都能看見她臉上那些細小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