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音還是同上次穿的紅裙,眉帶英氣,帶著女子中少有的颯爽英姿。
文廣堂的草地早已變得枯黃,而她的紅裙是世間唯一的那抹亮色。
薑婉音被她上次在紫雲湖落水的事情嚇了一大跳,還想把自己身邊武功高強的侍衛送給她,以便護她左右,但被阮凝玉婉拒了。
薑婉音很快便說起她家裡發生的事情。
“你還記得我那庶妹嗎?”
薑知鳶?
阮凝玉眯眼,她當然認識,於是問:“她怎麼了?”
薑婉音說起這事,眉擰得很緊,滿臉的鬱悶。
“我那庶妹在信王遇刺的時候恰好在信王身邊,還給信王割肉喂血。”
“她從信王身邊回來後,就一直吵著鬨著要給信王當妾當側妃,我母親很生氣,那信王都多大歲數了,再老點都能當她爹了!她可好,一點臉都不要,就吵著鬨著要往信王府嫁。”
薑婉音聲音都憎惡分明了許多,顯然是被氣到了。
阮凝玉卻是身體一頓。
“信王?”
“你確定那個人是信王?”
薑婉音點頭,“對啊!我們全家人親眼看著信王將她送回到府中。”
阮凝玉卻是擰眉。
前世身為貴妃的薑知鳶與信王慕容瀾勾結是在十年後的事。
阮凝玉上回不過是想提防著薑知鳶在文廣堂會攀龍附鳳,於是揭破了薑知鳶的心思讓薑婉音將她帶回了將軍府嚴加看守。
沒想到她一個改變,今生的事便變得都不一樣了。
阮凝玉問:“上次寧安侯府小侯爺的生辰,是否讓薑知鳶在宴會上看見信王了?”
薑婉音怔住了,她回憶了一下,接著便對阮凝玉點了下頭。
上回在侯府發現薑知鳶不老實後,她便讓丫鬟和婆子將薑知鳶抓了回去,而薑知鳶在路上掙紮的時候,確實遇到了軒昂氣宇的慕容瀾。
阮凝玉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或許薑知鳶就是在那個時候打起了慕容瀾的主意,阮凝玉不覺得慕容瀾那次會這麼巧就被薑知鳶給救了,說不定是薑知鳶知道了什麼,這才趁機接近。
兩人認識和前世他們勾結的時間點發生了變化。
但阮凝玉毫不懷疑,這輩子慕容瀾也會被薑知鳶給吸引到。
這得看慕容瀾現在對薑知鳶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於是阮凝玉問:“那信王的態度呢?”
薑婉音道:“信王將薑知鳶送回來,後麵又派人送了謝禮到我們的府上感謝救命之恩,便沒有彆的了……”
阮凝玉垂眼,看來慕容瀾現在表麵上是沒什麼想法的,但誰知道他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可倘或這輩子兩人又成了一丘之貉……
阮凝玉擔心的是薑婉音。
她看向薑婉音道:“如果薑知鳶真的攀上了信王,當了他的寵妾,那麼她第一個針對的人便會是你和你的母親。”
薑知鳶在將軍府被打壓了這麼多年,她最恨的人便是她的嫡姐還有薑夫人。
薑婉音聽完一愣,卻不以為意地笑了,她這人向來快人快語。
“阮姑娘,我看你是想多了,她若妄圖想傷害我與母親,那也要看看她有沒有這個命。”
況且,她與母親不過是依著府中規矩,對薑知鳶加以管教罷了。府中庶小姐又非她一人,為何她們獨獨針對薑知鳶?
還不是因為薑知鳶生性不安分,行事如同陰溝裡的老鼠,整天儘想著歪門邪道,心術不正,居心叵測,如此行徑,怎能叫人不厭惡?
“再說了,她向來最害怕我手裡的鞭子了。”
阮凝玉掀眸,就看見薑婉音甩出纏在腰間紅蛇鞭,正對她自信一笑。
阮凝玉無聲抿唇。
她很想說,薑婉音還是太低估薑知鳶了。
前世薑知鳶當上貴妃後,第一件事就是對她和她的母親下手,讓薑將軍廢了正室,抬了彆的繼夫人入門。
阮凝玉並不知道薑婉音的下場,她前世對薑姑娘不甚熟悉,但想來……總歸不會是什麼好結局。
阮凝玉不放心,還是讓她多派人看著薑知鳶,這次不能再讓薑知鳶有機會偷溜出去了。
她反複叮囑:“薑姑娘,你務必再多派些人手,將薑知鳶看緊了。往後絕不能再讓她尋到機會去接近信王。”
信王見到薑知鳶一次或許不會生情,可如果是見了第二次、第三次呢?
薑婉音本隻想同阮凝玉隨意吐槽幾句家中瑣事,聊表心中煩悶,卻沒想到阮凝玉的神情竟愈發凝重起來。
於是,她也不由正視。
“好啦,我多警醒一些便是了,她上次偷溜出府我爹差點沒打斷她的腿,這次她被關在柴房裡好好反省,我娘還專門安排了兩個婆子看守,保證不會再讓她有任何機會了!”
她的父親薑將軍最敏感朝堂上的站隊。
何況慕容瀾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手裡握著部分兵權,又是太後最喜歡的幼子,在皇帝繼位之前,就有傳聞太後更疼愛小兒子想要違背先帝遺詔將皇位傳給慕容瀾。
但好在皇帝在先帝老臣的擁護下坐上了寶座。
但因為有流言蠻語在,信王跟皇帝的關係便一直很敏感。
而如今薑婉音救了慕容瀾,還大張旗鼓,毫不遮遮掩掩地說要給慕容瀾當妾,這要是被皇帝聽到指不定會覺得他們將軍府欲投靠慕容瀾。
於是平素裡對這個庶女多有憐惜的薑將軍這次亦沒有留情,薑知鳶被收拾得很慘。
薑婉音說完,便上前地挽住她的胳膊。
“好啦,好不容易找你一回,我們便不談我們那庶妹了!我們談點兒彆的開心的事……”
阮凝玉被她分散了注意力,果真沒想那麼多了,不過她還是在心裡多留意了一些。
這輩子,她絕不會再讓薑知鳶有翻身的餘地。
薑婉音與她邊走邊回去。
靠近學堂的時候,她們又見到了慕容深。
他一身錦袍,如今變得玉質金相、溫文爾雅,就像個從小就接受著良好熏陶和教育的皇子。
故此他入學非但沒有引起他人的排斥,反而……很受歡迎。
眼見那些姑娘跟春日的蝴蝶似的圍在慕容深的身邊,阮凝玉心裡感慨,她好像還是低估了慕容深這張皮囊所帶來的殺傷力。
薑婉音也看到了,道:“之前我還納悶你身後為何總是跟著個跟屁蟲,仿佛沒有自處能力,滿眼全是你,仿佛離了你就活不下去似的,我原是不喜的,可沒想到——”
薑婉音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