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她們反應,謝易墨查到那日周氏在普濟寺撞見下山的李鶴川,便徑直鬨到了周氏跟前。
這日周氏出行時,一條惡犬突然竄出衝撞馬車,她受驚跌下車來,裙擺下頓時滲出刺目的血跡,險些動了胎氣。幸好隨行郎中急救及時,才勉強保住了腹中胎兒。
而那條狗,正是謝易墨暗中派人放的。
這事被何洛芷知曉後,氣得渾身發抖,當即坐了馬車直奔謝府,要找自己的親妹妹何洛梅算賬。?
何洛梅聽聞前因後果,隻覺天旋地轉,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她強撐著一口氣,快步衝進映雪院,指著謝易墨的鼻子,便揚手去打她:“你瘋了不成!周氏是你表嫂,你為何要這般陷害她!”
謝易墨硬生生受了那一巴掌,臉頰火辣辣地疼,心裡的恨意卻翻湧得更烈。她抬眼瞪著何洛梅,眼眶通紅:“娘!你打我做什麼?除了她周氏,誰會乾出那般陰毒的事來?!”
她思來想去,阮凝玉那般清和的性子,不大可能做這種事,既然也不是文菁菁,那便隻能是周氏了,周氏怕她揭露安坤榮的罪行,便對她懷恨在心。
何洛梅被她這副執迷不悟的樣子氣得心口發疼:“你表嫂平日裡待你不薄,她好好的,為何要害你?!”
母女二人正爭執不下,門外突然傳來通報聲:“老爺,夫人,大公子和二公子來了。”
謝誠寧與何洛梅快步迎出去,卻見謝淩身後跟著謝易書和負雪,負雪手中還押著一個人。?
當看清那人的臉時,何洛梅瞬間愣住了,聲音都帶著顫:“外甥?”
“你怎麼會在這裡?”
原來謝易書因擔心親妹,便求了謝淩插手調查此事。
負雪毫不客氣地踹了腳邊人一下,那人踉蹌著跪倒在地,正是安坤榮。他發髻散亂,衣衫褶皺,滿臉狼狽。?
何洛梅臉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又驚又怒,厲聲喝問謝淩:“謝淩!你這是做什麼?坤榮是我的娘家人,你怎能如此對他!”?
謝誠寧也沉下臉,眉頭緊鎖,顯然動了怒氣。
謝淩神色平靜,緩緩開口:“三叔,三嬸,近來侄兒一直在查那暗中通風報信、攪得謝家三房不得安寧的人,查到了安兄身上。沒想到順藤摸瓜,竟牽扯出一些陳年舊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的安坤榮,語氣沉沉:“而這事,還與二堂妹有關。”?
“安坤榮,”謝淩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聲音裡不帶一絲溫度,“這事,你自己說吧。”?
安坤榮臉色慘白如紙,頭埋得更低,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不敢說,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敢看向何洛梅。?
何洛梅心裡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攥緊了手,聲音發緊:“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謝淩擰著眉,沒有作聲。?
一旁的負雪走上前,“回夫人,表少爺在幾年前,曾強奸了尚年幼的二姑娘。”?
何洛梅囁嚅著嘴唇:“你說什麼?”
意識到什麼後,她被身邊的嬤嬤給扶住。
謝誠寧摟著何洛梅的胳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看向地上縮成一團的安坤榮:“侄兒,你說的可是實情?”
謝淩:“安坤榮一心怕謝易墨將事情捅出去,不巧周氏在普濟寺發現謝易墨和李鶴川私通的跡象,卻沒有打算聲張,可沒想到還是引來了自己枕邊人這條毒蛇。”
“轟——”何洛梅隻覺得腦子裡炸開一聲響,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向後倒去,若非身旁的謝誠寧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怕是早已癱倒在地。
安坤榮這才合上了眼:“姨媽,姨夫,我錯了……我那時是被豬油蒙了心……”?
“畜生!”何洛梅突然掙脫謝誠寧的攙扶,瘋了似的撲過去要撕打安坤榮,卻被負雪攔住。她發髻散亂,眼淚淌下來,指著安坤榮的鼻子罵道:“我姐姐怎麼養出你這種敗類!墨兒那時才多大!你怎麼下得去手!”
謝易墨不知何時站在了映雪院門口,青灰色的衣裙襯得她臉色愈發蒼白。方才母親打在臉上的紅印還未褪去,此刻她望著跪在地上的安坤榮,眼底沒有淚,出乎意料地很平靜。
何洛梅聽得渾身發冷,她望著謝易墨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突然想起年末墨兒的異常,可她從未當做一回事。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此刻像針一樣紮進心裡。?
“墨兒……”她哽咽著伸出手,卻被女兒避開。
廊下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廝臉色慘白地闖進來,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三、三爺,夫人,大公子……”?
謝誠寧心頭掠過一絲不祥:“何事如此慌張?”?
小廝喉頭滾動著,艱難地擠出後半句:“表、表奶奶的胎兒…沒了……方才郎中耗儘心力,終究還是沒能保住……”
而站在院門口的謝易墨,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此刻更添了幾分青白,她想到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
最嚴重的還要數地上的安坤榮,聽到了這個消息,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茵兒!我的孩子,我的茵兒……”
“你還有臉喊?”
“安坤榮!你這個畜生!”謝易書不知何時得知了前因後果,他雙目赤紅,額角青筋暴起,手中竟緊緊攥著一柄出鞘的長劍。
“我妹妹何其無辜,你竟對她做出這等豬狗不如之事!今日我定要替她報仇,斬了你這敗類!”
“書兒!”
“書兒!”
謝淩冷眼旁觀,目光冰冷。
而謝易墨此時走了過來。
“哥哥。”
謝易書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撞進妹妹平靜無波的眸子裡,像被滾燙的烙鐵燙到一般迅速移開視線。他喉結劇烈滾動,悔恨與自責吞噬者他,恨自己沒能早點察覺妹妹的異常,更怨她為何獨自扛了這麼多年,連一句求助都不曾說出口。
謝易墨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目光落在他緊攥著劍柄的手上,聲音依舊很輕,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把劍給我。”?
“讓我來。”她重複道,目光掠過地上還在痛哭的安坤榮。
謝易書看著妹妹眼底那從未有過的冷光,心頭一震,握著劍柄的手竟不由自主地鬆了幾分。
何洛梅見狀,驚呼出聲:“墨兒!不可!”
謝誠寧也皺緊了眉,正要開口阻止,卻見謝易墨已經從謝易書手中接過了那柄長劍。她握住劍柄的姿勢不算熟練,指節卻因用力而泛白,劍身斜指地麵,寒光在她蒼白的臉上跳躍,映出一片令人心驚的決絕。
謝易墨握著劍,一步步走向安坤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