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出去!咱不過就是個糟老頭子而已,辱罵了你燕王殿下,犯了大罪,哪兒敢從你燕王殿下的牢裡出去?不出去不出去,不敢不敢。”
朱元璋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陰陽怪氣地吐槽了一句。
他現在已經見到了朱棣。
自然是有恃無恐。
一來,朱棣是他手底下養大的兒子,敢不敬親爹?
二來,就算朱棣為了皇位紅了眼,亦或是他身邊的人紅了眼,他也早就預備好了一柄劍等著對方。
沒有其他顧慮的情況下。
朱元璋這一肚子氣噌地一下就冒出來了。
想他洪武大帝朱元璋,半生戎馬戰場定乾坤,手握天下至高權柄威震天下,老了老了,被自己的親兒子給逮地牢裡來了,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兒?
要不是老四這小子對皇位起了心思,平白安排了這麼多人暗中在北平城裡盯著情況……
他也不至於來這破地方!
朱元璋陰陽怪氣吐槽完。
立馬就昂著頭,雙手負後轉過身去,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之前躺著的秸稈麵前,又以手枕著腦袋……躺下去了……
躺下去之後。
朱元璋如一個普通老農一般扭了扭自己的身體,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然後伸出右手漫不經心地道:“陸威,再給咱一把瓜子。”
神仙打架,陸威當然不敢插嘴一個字,隻能縮著腦袋乖乖地從自己袖兜裡拿出來一把瓜子遞給朱元璋。
見此情景,朱棣知道自己老爹雖是一副優哉遊哉的情況,實際上卻是在氣憤、責怪於他。
於是,他麵上下意識便露出緊張、惶恐、害怕之色,趕緊先滑跪認錯:“錯了錯了,爹,兒臣知道錯了!爹您也彆忙著生氣,若是把你的身子給氣壞了可不好啊。”
縱然朱元璋已經“駕崩”,縱然他一副農民模樣,但這反應幾乎是不經過朱棣大腦做出來的,畢竟朱元璋對朱棣他們這些皇子的父愛如山體滑坡那是刻在骨子裡的。
朱元璋一邊“嘎吱、嘎吱”地磕著瓜子,一邊沒好氣地道:“咱不氣,咱不敢生燕王殿下的氣!”
朱棣跪在朱元璋麵前,低著頭,有些委屈地解釋道:“不是爹,這事兒兒臣也不知情啊。兒臣還以為爹你早就……”說到這裡,他沒敢把這話說全,頓了頓道:“兒臣,包括下麵的人哪兒會知道是把您給抓進來了……”
雖然在他們老朱家,兒子都怕老子。
但朱元璋農民的出身依舊帶出了普通百姓會有的父子親情,並不似一般的帝王家那般冰冷,有委屈也不怕解釋。
當然,甭管朱棣是什麼威懾北境殘元的猛虎,在這裡隻是兒子。
所以朱棣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心虛,說完還悄悄抬頭偷瞄了朱元璋一眼,活像是個受了氣的小媳婦。
心裡則是暗暗叫苦:「天地良心,誰知道我死了兩個月的爹突然活生生地在北平街巷裡冒了出來?」
聽到朱棣這解釋。
朱元璋似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坐了起來,大喇喇地曲起一條膝蓋,斥道:“還好意思說跟你沒關係?”
“說起這事兒來咱就來氣,這是哪兒?是北平府,是你燕王朱棣的封地,你怎麼管你治下的百姓的?咱一進城便看著路邊上有人凍死,看著小小的破廟裡擠著上百號無家可歸之人,北平府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呢?”
“咱看不過眼,罵了兩句,還被你的人逮了。”
“你他娘的說說,這事兒哪兒跟你沒關係了?都他娘的是因為你!!”朱元璋想起這件事情的開頭,本就氣憤的心情雪上加霜,指著朱棣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聽到朱元璋的怒罵。
朱棣內心更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原來是因為這?」
「天地良心,彆說大明皇朝初建國力還不夠強盛,就是在大唐貞觀那等盛世,冬天也總得有百姓會被凍死吧?況且大明今年入冬要比往年還要早些……這不是正常情況麼?」
「這也能把鍋甩本王頭上來?」
「有這功夫,你怎麼不去應天府問問你那個好孫兒朱允熥?你的好孫兒為了搗鼓自己的奇技淫巧,把應天府百姓的柴禾都搶了!!!比本王過分多了!」
朱棣表麵一臉謙遜地低著頭,心裡則是忍不住瘋狂吐槽起來,當然,麵上他肯定不敢和朱元璋這麼頂撞,血脈壓製不是說說而已,說到底自家老爹的確被自己逮進地牢了。
不管起因經過如何。
現在結果就是這樣的。
自家老爹說啥不都得接著?畢竟這真是個活爹。
所以朱棣沉默了片刻,強行忍住給自己辯白的衝動,道:“爹教訓得對,都是兒臣的錯。”
說完往身後看了一眼,從跪在身後的丘福腰間“鏘”地一聲抽出一柄佩刀,雙手奉至朱元璋麵前:“事已至此,爹你要罰要殺,兒臣都聽爹的!”
朱棣的聲音十分堅定且真誠。不過他低著頭,旁人看不見的嘴角卻是噙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本王都這樣了,我爹應該不忍心再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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