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好一會兒。
徐妙錦才似是突然想到了自己想要說的,抬起頭看向朱允熥,目光之中帶著一抹恍然,道:“就像是蜀漢那位諸葛丞相一樣!”
“劉禪對他言聽計從,整個蜀漢所有的軍政大事他都可以一肩挑之,甚至取而代之!但他自己卻誌不在此!從未覬覦劉禪的皇位,而是一心為了蜀漢嘔心瀝血!”
徐妙錦點了點頭。
愈發覺得自己這個比喻十分恰當巧妙。
畢竟小皇帝背後那個人搞出來的所有事情,屬實不像是一個心懷不軌、野心勃勃之人的行徑,反而一直在幫小皇帝坐穩這個皇位、穩固整個大明江山!!
朱允熥挑了挑眉。
倒是徐妙錦會拿出這麼個彆出心裁的比喻來形容,他嘴角噙起一抹淡笑,道:“這說法……勉強也能說合理。”畢竟他做的所有事情,的確都在穩固自己的地位。
徐妙錦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之中。
興致勃勃地繼續道:“當然,如今的大名與昔日的蜀漢自不可同日而語了,當今這個小皇帝……”說到朱允熥,徐妙錦頓時想起來自己此次離家出走的原因,略有些不太自然地停頓了片刻後才繼續道:“當今這個小皇帝,也比那扶不起的阿鬥要強上一些。”
“說到底,一樁樁罵名都是他在背著,但他居然也忍得住,不為自己辯解一句,愣是沒給那個人露了一丁點兒的餡,也不算辜負那人的一番苦心經營謀劃。”
如今說起朱允熥。
她的目光已然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柔和了許多,全然不似一開始那般抗拒和厭惡。
當她說完這一番話的時候。
卻聽到旁邊有人發出了“噗嗤”一聲輕笑,此間除了她和「佟昀」,也就是「佟昀」這個隨身侍奉的家仆趙峰了,被這突如其來的嗤笑聲打擾了一番指點江山的好興致,徐妙錦略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插著小蠻腰不服氣地看向趙峰,沒好氣地道:“笑什麼笑!”
趙峰抿了抿唇,把自己麵上的笑意給憋了回去。
故作嚴肅地搖頭道:“沒……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徐妙錦輕哼了一聲。
沒有理會這家仆,再次看向了窗外。
趙峰心裡那股好笑勁兒也過了去,看了一眼徐妙錦的背影,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單手負後,身形高挑頎長、肩背挺直的朱允熥,目光之中帶著無限慨然。
不由在心中暗道:「你怎麼可能想得到,阿鬥是他!諸葛丞相,也是他!!!」
醉鶴樓的另外一間包間之內。
劉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卻是各自帶著震撼的目光,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又看看他,良久良久都沒有誰先開口說話。
當一切都已經擺在了台麵上的時候。
他們三人也總算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想了個通透,同時也是被驚得一個兩個都說不出話來。
一番深思下來。
他們都已經快算不清……這三番兩次的連環計,攏共到底連了多少個環了——這特麼的能是正常人想得出來的?簡直太恐怖了!
不過自從朱元璋「駕崩」。
他們也算是經過了各種洗禮,更是早知道了朱允熥那些出其不意的手段,如今的一切雖在意料之外……但當那陣難以平息的震撼逐漸消退下去過後,心中卻都各自釋然了許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的確是咱那位好陛下能乾的出來的事兒!妙啊!一環套一環,妙不可言!”
“哈哈哈哈!可不是?用陛下的話來講這叫什麼?這叫……基本操作!”
“是啊!他慣會把手上所有的牌利用到極致,達到一個他最願意見到的、最好的效果!咱這位陛下啊……”劉三吾長滿褶子的臉上帶著無比欣慰的笑意,這一環扣一環雖然始終讓他捉摸不透,可他很樂意看到。
三人都既是欣喜又略帶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相視而笑。欣喜自然是為大明這位明君,無奈則是……他們自身的驕矜依舊讓他們有些不願意承認——他們這三個幾乎是站在大明朝堂最前端的大儒、臣子,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的心思都摸不透一點。
而這時候,醉鶴樓之內也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最新一期的報紙到咯!!!”
聲音傳來的同時,房門也被叩響:“三份最新一期的報紙,給三位貴客送來了。”
劉三吾、詹徽、傅友文三人不約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滿身心的震撼、意外、興奮……等諸多情緒平複下去:“這發布會的事兒也算是差不多結束了,往後……應天府一帶的百姓能免費領到這種無煙煤,其他地方的窮苦百姓,咬咬牙也能買得起這些無煙煤,還不用擔心落到其他人手裡去。”
“不錯,咱給陛下擔心這個、防著那個的……往後也是一點都不用操心什麼了。”
“今日倒是可以安心看看報聽聽報。”
“《射雕》都連載到第幾回了?最近幾期老夫眼看著應天府內的動蕩,好幾期都沒心思看了。”
“喲,劉先生這大儒還喜歡上看話本子了?”
“嘿嘿,詹大人請,傅大人請……”
三人各自閒聊著,笑意吟吟地回到了此間的朱漆圓桌旁邊,神色輕鬆、姿態悠閒地找座落下,饒有興趣地閱覽著手裡的報紙。
作為這個時代為數不多的娛樂方法之一,報紙的發布向來是個萬眾矚目的事兒,遠不止應天府內的王孫公子、達官貴人、普通百姓在關注。
就在醉鶴樓以及應天府其他各大酒樓之內人滿為患,顧客聽報讀報、議論紛紛的同時。
一些其他省、府、州、縣的人也早都蹲好了點。
報紙一開售就瘋狂搶購。
隨後便有人帶著這些雇人搶購而來的最新一期報紙,也帶著應天府之內最勁爆的消息,頂著風雪,各自四散著朝大明各大省、府、州、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