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見老爺是鐵了心的要賣掉兩個婆子，這個陳大人又待在這裡不走，如果隻有劉家人，她是不會妥協了，大不了就拖下去，他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總是要走的，到時候天高皇帝遠，誰能拿誰怎麼樣。
潘氏眼珠一轉，看向陳銘，頓時頭疼，他是本州最大的官，他的大兒子今年已經十二了，樣貌好，性格好，聽說書也讀的極好，明年就要下場考秀才了。如果能做自己的女婿豈不是好，不能得罪了陳大人。這兩個婆子也沒有什麼要緊，等些日子再買兩個就是了。
潘氏心中一番計較，站起身來打算回到自己住的邀月院去拿賣身契。
“等一等，如意表妹屋子裡所有服侍的人及他們家人的賣身契也一並帶了來。麻煩你了，曹夫人。”劉澤咬牙切齒地說。
潘氏像是聽到了什麼滅門慘案一般，驚愕地轉回身來，先是看了一眼劉澤，隨即把目光轉向曹城。
孫氏輕輕一笑，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驚愕的潘氏和同樣露出驚異表情的曹城和陳銘。
“陳大人，是不是鄉間裡沒有這個規矩，你在京中是待過的，可能聽說過，我們京中各府的小姐都是保管著自己身邊服侍之人的賣身契的，這樣仆人才能儘心儘力地為小姐們辦事，主要是讓他們忠心啊，陳大人，是不是？”問完後平靜地放下茶杯，望著陳銘不再說話。
陳銘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劉老太君的用意，這是拉著自己為曹家姑娘撐腰呢，不論京中是否有這個規矩，今天自己都得承認，看來這曹家二姑娘在劉家人的心中是很緊要的。便不再猶豫。
陳銘說道：“老夫人說得對，我們這裡窮鄉僻壤，教化還不到位，大家都跟不上京中的節奏，放心。現在從我做起，回去就讓夫人帶起頭來一切照京城的規矩辦。”
陳銘這胖乎乎的臉蛋配上一臉的笑容，就和熊貓一樣，憨態可掬。
潘氏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都是人精裝什麼，天下哪有這樣的規矩，姑娘出嫁時主母才會把陪嫁人的賣身契拿出來，交給姑娘帶到婆家去。
再說你陳大人家裡就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也沒有，你帶頭做起說的是什麼鬼話。但是潘氏又不能當麵揭穿，前段時間陳夫人才誇了女兒如奕模樣長得好，看樣子結親家問題不大，自己可不能搞砸了。
潘氏皺眉思索一下，又看向曹城，見他隻是驚愕一下就恢複了平靜，而且他看見自己還呆在原地便顯出很不耐煩的樣子，真的氣死人，我才把秀菊給你做了通房就一點不感激我嗎？潘氏心裡暗罵。
“快去吧，天不早了。我們還等著呢。”劉澤見潘氏站在門口老半天，不耐煩地催促道。
潘氏扭身出去，邊走邊抱怨，“小賤人，日子還長著呢，彆以為攀上高枝，我還有好多手段沒有用出來呢。”
潘氏聲音不大，但是陪同她回去的紅葉還是聽的清清楚楚，前後左右看看，見丫頭婆子很多，雖然都沒有抬頭，但是聽到的應該不止一兩個人。
紅葉便輕聲提醒說：“夫人，暫且忍耐，不要讓大家都聽去，傳出去不好聽。”
啪的一個耳光甩了過來，紅葉的臉頓時紅了。
“小蹄子，我用得著你教，你是不是看今天一個二個地欺負我，也想來踩上一腳啊。”潘氏心中的氣正沒有地方撒，就把氣撒到了貼身大丫頭紅葉的身上。
紅葉捂了一下臉，不敢再說話，心裡既氣憤又為自己不值。自己一向是得臉的大丫頭，在府裡有幾個人敢跟她說話不客氣，平日裡都對她畢恭畢敬，就是潘氏也從沒有讓自己難堪過，現在當眾受辱，很是丟臉，眼中的淚水也隻得忍住不流出來。
回到邀月院，秀菊正陪著如奕嘻嘻哈哈地喂鳥玩。
潘氏一個箭步衝上去揪住秀菊的笑臉左右開弓，打了七八下，秀菊被打的淚水漣漣，臉頰腫了起來。
如奕也被母親的瘋狀嚇得呆了，母親雖然有時候說話刻薄，愛砸東西，打人也不過是吩咐下人拉出去打板子，很少有自己親自動手扇耳光的。
“夫人饒命。”
秀菊跪倒在地，不知道到底哪裡惹了夫人，屋子裡六個大丫頭除了紅葉和綠枝，都讓潘氏給老爺做了通房，有兩個年紀大了的通房，夫人見老爺總也不睡她們，便配了小廝打發了出去，自己才做通房兩天，也沒有分走老爺的寵愛，再說自己也不敢啊，今天到底為什麼？秀菊連連求饒。
“不中用的東西，連個爺們兒也攬不住，才給爺嘗了鮮，爺卻一點也不給我情麵。我要你何用。”
潘氏氣的亂顫，“你，”她一指綠枝，綠枝也嚇了一跳，但馬上鎮定下來。
綠枝走到潘氏近前。
潘氏尖利地聲音響起，“帶她去給王婆子賣到窯子裡去，好好去學一學服侍男人的技藝。”
綠枝雖然挺煩潘氏這樣的安排，可是能咋辦，隻能去拉秀菊走。
“夫人，夫人，彆發賣我，我一定好好為夫人辦事。”
見潘氏不為所動，又轉身看向如奕，奔過去拉住如奕的衣服，如奕急的用力去掰她的手。
“大小姐，為奴婢說句話啊，奴婢一向全心全意地照顧小姐，小姐可憐可憐我，為奴婢求個情吧。”
“你放開，快放開。”如奕哪裡聽見秀菊說什麼話，隻是急於想要甩脫這樣一個麻煩。
“跟我去吧，彆在這裡糾纏。”
綠枝怕待會兒潘氏更加氣憤，秀菊隻會更吃虧，忙喊了兩個力大的婆子架起秀菊出去。前一個秀菊也是被發賣不願意走，後麵死在花園邊上的枯井裡。綠枝見多了潘氏的狠毒，時時刻刻小心不讓自己被潘氏針對。這次不好好地帶了秀菊出去，下一刻自己也要倒黴。
秀菊的懇請聲漸漸聽不見了。
潘氏回房後關上房門，雙手抓起多寶閣的青花八寶紋雙耳抱月瓶往桌子上一傾，一枚鑰匙從裡麵滑了出來。潘氏用它開了櫃子，又從櫃子裡找出一把鑰匙，打開了一個小箱子，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疊賣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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