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依然是沉默,隻是這次黑死牟並沒有繼續逼問,而是用耐心等待作為回應,凜光依然安靜,但主動垂下的視線,微微皺起的眉眼,這都是凜光正在思考的征兆。
黑死牟對於凜光向來有耐心,或者說他對於任何事情其實都很有耐心,凜光正好是其中的一員。
“妓夫太郎。是朋友。”
在沉默之後,黑死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和預料分毫不差。
凜光其實很好懂,他很難懂,卻又很好懂,黑死牟不明白凜光做事的動機,他不理解原因,卻能從凜光的身上推敲出結果。
“而你。允許獵鬼人殺了你的朋友。”
這話說的有點直白,或者說,有點過分,男孩皺眉的動作明顯了不少,他甚至抬起頭,主動和黑死牟對視,那雙眼中終於久違的表露出情緒,是困惑,質疑,也許還有些不滿。
“我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允許。”
這次黑死牟以沉默作為回答,交錯的視線僵持了一段時間,直到男孩遲鈍的意識到什麼。
注視著他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情緒,冷漠,平淡,從容,站在眼前的男人也是一樣的冷漠。
這是無聲的質問。
你沒有嗎。
凜光的腦袋裡幾乎能響起黑死牟的聲音。
他沒有。他當然沒有允許,他怎麼會允許那些獵鬼人殺了他的朋友。
凜光想要開口,想要反駁,但他看著寫著字的那雙眼睛。
他在那雙眼中看到自己,男孩的臉上帶著質疑,帶著氣惱,那是一張孩子的臉,就好像那些人類的孩子,因為沒得到想要的就開始無理取鬨,開始不顧事實的叫嚷。
他沒有嗎,他真的沒有嗎。
凜光問自己。
他沒有殺了炭治郎,沒有阻止善逸和那隻野豬,一直隻是和杏壽郎糾纏,和實彌嬉鬨,他在自顧自的玩耍,於是將寶貴的朋友弄丟了也不覺得是自己的責任。他在一開始就未曾把墮姬或者妓夫太郎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不是嗎。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你自己的殘忍也是對你所珍視的一切的殘忍。”
黑死牟的聲音渾厚低沉,平穩的語調沉重的鐘,敲響在凜光的腦袋裡。
“對不起。”
“你不該跟我說應該聽到這句話的鬼已經死了。”
妓夫太郎和墮姬的死對於黑死牟來說並不值得在意,他甚至和他們沒什麼來往,但他知道該如何警醒凜光,對他而言不值得在意的存在對於凜光來說確實最合適的提點。
“凜光,你是鬼。鬼和獵鬼人是不能做朋友的。”
最淺顯的道理,卻在經曆了數百年之後,也沒被男孩記住,他就這樣在沒有長進的道路上兜圈子,數百年如一日的,隻是在同樣的道路上不斷行進。
就好像一個背著破背簍的人,不斷將他所珍視的東西丟進背後那個破了的背簍裡,然後重複著找到又丟失的行為,永遠不知道去檢查一下他的背簍,也不知道填補上那個窟窿,於是同樣的錯誤一次又一次的發生,同樣的悲劇一次又一次的出現。
————
凜光正常了一點。
不多,就一點。
但這一點對於黑死牟來說已經很足夠,他不在意凜光是否心理健康,畢竟鬼的心理如何才能被衡量為正常都是沒有標準的。
他拿不準對其他事情不再感興趣的凜光到底算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
分不清,就乾脆隻是去看彆的方麵,凜光已經可以正常的說話,回答問題,可以和他進行訓練,會和他坐下來下棋,會和鳴女學兩首曲子,這聽起來就很不錯。
這對於黑死牟來說就很足夠。
至於對方的腦袋裡到底還有沒有想著要和人類做朋友,又是否記得妓夫太郎是怎麼死的,那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隻要凜光還在變強的道路上行走,那就可以。
————
和黑死牟的訓練從來不能被稱之為輕鬆,更不能被稱之為容易。
但是否能被稱之為有趣呢。
斷開的腰在下一秒重新連接在一起。
凜光覺得應該也不能,除非他的腦子和童磨一樣完蛋了。
黑死牟似乎覺得他的腦子壞掉了,這句話來自於童磨的評價,而有這樣想法的鬼似乎不止他們兩個,大家好像都這樣默認,玉壺從上次離開之後就沒再相見,對方很忙,非常忙,在帶著半天狗幫忙的情況之下依然很忙。
至於忙碌的內容,玉壺並不願意透露給任何鬼,凜光也沒有試圖去問,他隻是在後來詢問玉壺,所謂的要給他的禮物是什麼,可惜的是這部分玉壺也不肯說,隻說是他肯定會喜歡。
凜光對於玉壺的話從來隻信一半,但這樣推敲的話,那大概也會是個值得期待的好禮物。
長刀揮舞,隻輕輕的一下,飛出的月刃卻幾乎遍布整個視野之內,真是完全不對等的一場戰鬥,即使是練習也很不公平,凜光在地麵上騰挪閃躲,自從遊郭一戰之後,他就更傾向於避免在空中停留,儘量留給自己更多的餘地,即使這意味著他的活動會稍微受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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