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陳嬸站起來,走到窗邊左瞧瞧右瞅瞅,確定外麵院子裡沒人後,才回到江豔秋身邊。
她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像說悄悄話一樣:“還真有個剛生完的,隻是……她的孩子沒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還有沒有奶水。是“黑五類”,村裡的人都不敢和她打交道,怕被連累上。”
江豔秋心裡“咯噔”一聲,湊到陳嬸跟前,聲音也變得小小的:“嬸子,您快跟我說說,這人是誰?怎麼成“黑五類”了?”
村裡除了知青都是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
以前都是打獵為生,後麵多少都參加抗戰運動。
她感覺這個“黑五類”是知青,有可能是小雪花的母親!
陳嬸深吸一口氣,然後不緊不慢地吐出三個字:“袁亦璿,也是你們帝都來的下鄉知青。”
江豔秋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在這萬籟無聲、夜色如墨的時刻,江豔秋小心翼翼地抱起小雪花,朝著西山腳下那座所謂的牛棚走去。
說是牛棚,其實就是一個比江豔秋自家雞圈大那麼一丟丟的地窨子。
江豔秋站在地窖外麵站了很久,心裡就像有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她終於還是抬起腳走向地窨子,輕輕地敲響了那扇破破爛爛的木門。
屋裡住著的袁亦璿,正是趙蘭蘭曾經說過的,那個把袁大頭和偉人像章放在一起,被人告發想複辟帝製的女知青。
袁亦璿的孩子出生就夭折了,沒幾天江豔秋就收到了救命恩人的信。
袁亦璿的丈夫江南征早在原主他們到山水村之前,就因為涉嫌投機倒把罪被抓了,被下放到采石場去勞動改造。
後來采石場爆破的時候出了意外,發生了嚴重的塌方事故,混亂之中江南征不小心掉進了江裡,從此就沒了消息。
原主當初跳河輕生的時候,袁亦璿說不定也有了自殺的想法;
而她救下原主後趕緊跑掉,也是說得通的。
她這自身成分不好,丈夫又剛剛出事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要是救人這事讓彆人知道了,估計不僅撈不著半句好話。
說不定還得背原主為什麼自殺的這口大黑鍋。
如果原主沒有搶救過來,問題隻會更多,說不定還背上殺人犯的罪名。
而且當時大夏天的,衣服那麼單薄,她一個自身條件不好、丈夫又出了事的女人。
要是被人看到濕答答的身體,以後得碰上什麼事,那可真不好說。
江豔秋剛輕輕敲了兩下門板,屋裡立馬就傳出一聲有些恐慌的聲音:“誰呀?”
江豔秋趕忙應道:“我是江豔秋。”
袁亦璿的聲音裡滿是緊張和不安:“我可不認識你,我睡了,有什麼事等白天了再說!”
江豔秋站在門外,一點兒也不客氣地放話道:“你不開門可彆後悔哦!”
她這語氣又硬又堅決,一副不達到目的不罷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