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低垂,沉默的雲朵被永夜捕獲,輕輕染上一抹獨屬的暗色。夜深的路燈悄然屹立,在大學校園的兩側排著悠長的隊伍。
偶爾閃爍的幽靜光芒,似乎是獨屬它們的交流語言,相互傾訴的內容,想必也是一些情話與八卦。它們從未思考為了什麼而等候、為何無法離開。它們隻是生來便樹立在此,以後想必也不會改變。
九點半固然算不上多晚,可按理來說卻也不早。不過,這裡可是大學,一個荷爾蒙與腎上腺素的濃度過於異常之地。不論戀愛亦或學習,困擾著學生的煩惱總是些使人無法安寧的東西。徹夜難眠,與微弱的燈光作伴方為常態。
又是一年的九月初。開學的季節即是相遇的時節,久彆重逢或是一見鐘情,有趣的故事總不缺席。要知道,在每個大學的情人湖裡,哪怕旱鴨子都是成雙成對的。
那麼,單身的人又能怎麼辦呢?
他們可以選擇與書架上的知識約會,或者考慮和室友在屏幕裡頭的峽穀約會。
可是嘛,總有那麼些人會找到彆的選擇。
人生總不能隻想著戀愛和約會,對吧?
周琴輕哼著不知名的旋律,沿著街燈的指引,走在離開學校的主道上。從今天起,他便徹底脫離了宿舍的生活。
今天,是他正式成為大二學生的日子。初次在晚課之後離開學校,回到自己租住的小房子。不得不說,這感覺還挺新奇的。
他所租住的是所不算太大的一室一廳老小區房。單位坐落在離他所就讀的白華大學約三十分鐘路程的一個老年化小區。白榮小區的綠化不錯、樓齡不小、年輕人不多、保安還時不時打瞌睡。
噢,對!它還是個樓梯房。周琴前陣子搬行李的時候,可算是感受到電梯是多麼偉大的發明。在他氣喘籲籲地把行李箱扛上五樓後,他便發自內心地罵了句。
這地方,怪不得地段好都能在開學季空著。
在一個月前,周琴找到了從國外留學回來,目前職業為包租婆的小姨。
當他提出想在校外獨居以後,小姨沉默了許久,“行啊,我還真的有一套你學校附近的單位。那邊的租客前陣子剛走。房租嘛,按市價打八折。至於水電和管理費,你自己去交。順便,那邊另外的兩間單位,以後就由你負責帶客人看房了啊!”
正如小姨本人的性格。周琴搬出宿舍獨居的事情,就在那麼隨意的態度中定下了。
從五天前開始,周琴便回到學校宿舍,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搬到小區的新家中。
當然,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打掃好新家。
人嘛,有點懶才像是個人。像是生活陽台這種地方,等到真的開始生活的時候再收拾也來得及。
都還沒開始生活,打掃什麼生活陽台呢。
提著路上買的兩個肉包,周琴微微點頭,算是向小區門口的保安大叔打過招呼。
睡意朦朧的保安大叔抽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聞到肉包子的香氣,就連眼神都專注了不少。
周琴像個護食的小狗崽,保護著手中的包子,加快腳步經過了門崗。
一小塊養老健身設施連著幾張象棋桌擺出陣法,乘涼的老人們坐在棋桌旁搖著扇,嘮著家裡長短。婆娑的枯葉搖曳在老人們的頭頂,好歹算是擋下零星夜風。
老小區的夜晚,就是如此平和。老鄰居之間低頭不見抬頭見,讓誰生氣都不好辦。就連老太太們想跳個廣場舞,都得出門去對麵的公園裡跳。
對周琴這種喜歡安靜的小宅男而言,老小區的生活環境倒是安逸上了。
他快步經過那些老人,避免著眼神接觸。他不太喜歡與人交流,更不願意被他人當成聊天的話題。這一切,對他而言都隻會招來厭惡。
小區裡老人家的閒聊功夫有多深,誰聊誰知道。至少,周琴覺得自己招惹不起。
從a到d一共是四個字母,可從小區的a座走到d座,倒用不著四分鐘。
周琴在d座的入口前按下2887的密碼。他一腳踩在鐵閘旁邊,用力拉開這不太好使的生鏽爛鐵門。在喀拉般的鐵繡撕扯聲中,鐵門拖拉著被打開。
周琴鬆了下肩膀,一口氣走上他住的五樓。沿著走廊數去的第三個房門,便是他目前的住所。
插鑰匙、扭門、拔鑰匙、關門,把明天的早餐包子放冰箱裡頭,然後立馬倒在沙發上!
周琴把臉埋在懶人沙發的柔情之中,整個人像一片被揍爛的沙袋碎片,緊緊地粘在毛茸茸的沙發上。這個小小的房子,可能是他唯一能安靜下來的地方。
早上走去白華大學上課,晚上回來躺下休息。如無意外,周琴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甚至大學的時間,大概都會如此普通地度過。
他並不期望自己會成為一個多麼出色的人。周琴的目標,一直都很簡單。他隻想掙到溫飽有餘,能買買書,看看感興趣的演唱會的工資。對他來說,這就很足夠了。
在這個強調成功的時代,身為普通人活著的權利都好像被剝奪了似的。如果連普通都變成了一種過錯,生活可真是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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