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曆了第一輪的知識轟炸後,莎萊娜的內心暫且穩定下來。對於未來,她雖抱有恐懼,可也不缺乏好奇。
她指著大門之外,模仿著剛剛周琴對那些沒馬牽著的馬車的稱呼。
“那些卡是怎麼動起來的?”
周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英語詞:“是car,不是卡。他們是燒油跑起來的。石油,是一種燃料,燒起來後會產生能量,再用能量去帶動機械的運動。對,就像你們用蒸汽機燒蒸汽一樣!”
莎萊娜指著頭頂的燈泡,“所以這也是燒油亮起來的?不是煤氣燈?”
還是古老一點的古代人好玩,一百多年前的不得勁。
遇到個剛好是工業革命時代的敦敦本地穿越者,身為現代人的優越感都低了不少。
周琴輕咳一聲,擺出了老師的模樣,“這個是電燈泡,一種用電力照明的設備。電就不是燒油的了。煤炭,這個你熟吧。不過生產電力的工廠一般都挺遠。”
他再指著天花板上的電線,繼續解釋,“電力就是通過這些線路傳輸到每個人的家裡。交電費之後,打開開關和電閘就可以用了。”
“你為什麼會說英語?”
“學的唄。而且國外的節目有趣多了。”
嘿~正經人,誰看內娛。
莎萊娜皺著眉,幾番思索後還是問出一個壓在心頭的疑問:“你對我來自一百多年前這件事,為什麼那麼容易接受?”
周琴扭過頭去,尷尬地乾笑幾聲。
該怎麼解釋好呢?難道要告訴她,一百多年後,穿越時空是一個爛大街的娛樂作品題材,他都看膩了。
“就,穿越者。也就是你這種穿越時空的人,在我們這個年代是一種娛樂作品上經常會看見的題材。其實,這種題材也發展很多年了。我印象中第一次看見穿越,還是一部叫回到未來的電影,大概是快五十年前的作品了。本地的話,尋秦記?也挺老了一部電視劇了,二十年前左右?有空播給你看看。”
莎萊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露出不解的神色,精致的臉孔上表情扭曲,“這種事情,居然經常出現在娛樂作品裡?難道經常發生嗎?”
周琴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解釋好。他總不能騙莎萊娜:對的對的,咱們這裡隔三差五就有人穿來穿去,有些人還帶係統,愛當文抄公。這未免缺德了些。
“隻是幻想而已。有代入感嘛。和自己有著相同社會環境,相似生活經驗的人去到一個架空的世界或者另一個時代,經曆現實中不可能發生的冒險。這天然就讓讀者有一份親切感和理解。而且,創造者寫起來也可以偷懶上不少。主角能在陌生的環境裡咋咋呼呼的,原來這個時代的人這樣生活,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種事情。相信我,這種題材近些年已經讓不少人看吐了。”
這個話題再聊下去,怕是要沒完沒了。他連忙扯開話題,說道,“你還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問問我。”
“所以,我應該怎麼回去?”
周琴的嘴巴立馬閉合,沉默不語。這個問題有點難,他無法回答。
“好吧,我也知道沒那麼容易。”
莎萊娜強顏歡笑地看著周琴,顯然理解了他的為難。她走到生活陽台,手指輕輕穿過防盜網的空隙。那一張脆弱的鐵網,就像是真正的牢籠,把她囚禁在陌生的時代。
周琴第一次那麼近,那麼清晰地看到一個女孩眼中的情緒。她的瞳孔仿佛漸漸失去了光彩,無色的雙眼中,籠罩著絕望的痛苦。
他無奈地放棄了趕跑莎萊娜的想法。貌似,他還做不到那麼狠心。
“離不開,也隻能先住下了我們先看看空氣牆怎麼解決吧。”
莎萊娜撩撥著耳畔的一綹發辮,若有所思道:“抱歉,打擾你的生活了。”
她四處張望,熟悉著未來一段時間的住所。很快,目光便停留在那一架貼著牆壁擺放的鋼琴上。莎萊娜抬起手,指向鋼琴:“介意我用一下嗎?”
周琴搖搖頭。莎萊娜徑直走向鋼琴,腰背筆直,步伐輕盈搖曳,有若舞台上的模特,天然便帶著有彆常人的貴氣。
她拉開鋼琴椅,打開蓋板後輕輕扯下略顯潮濕的手套。白皙的十指骨節分明,莎萊娜伸手輕柔地愛撫著久經保養的琴鍵。
叮!第一個音符在莎萊娜的食指下敲響。略顯古怪的琴音在屋中回響。那一雙看似柔軟的玉手,指勁卻是不輕。
“真可憐。她是不是很久沒保養了。”
莎萊娜心疼地按壓著琴鍵,所聽到的音色略顯刺耳,讓她不太舒適。
“上一手租客用很便宜的價錢留下的,估計快撐不住了吧。”
“這樣啊。”
莎萊娜更加溫柔地輕撫著每個琴鍵。
原來,我們都一樣的孤獨無助。
同病相憐的共鳴再次在雙手下奏響,莎萊娜的指尖如同遨遊花海的舞蝶,在五線譜中自由飛舞。曲調有若夜深人靜時的靜謐低吟,雖知人生如此、無可奈何,卻仍抱有幻想、期盼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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