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營雖然隻有一百多個徭役,但是,據一個窯營軍官的指證,有一個專門用來填埋死人的坑,光挖出來的的屍體就有兩百多具。
這還隻是挖的出來的,再往下就挖不動了。
除了死人坑,窯營外還有一片亂墳崗,那些也是掩埋屍體的地方,有的時候處理屍體的人偷懶就直接綁塊大石頭扔進河裡。
現在窯營變成了一個臨時義莊。
張經緯帶著小翠來這個臨時義莊,不為彆的,就是讓她來找自己的“丈夫”。
腐爛發臭的味道,在這些不透風的窯洞裡揮之不去,張經緯光是在外麵聞著味道就吐了一地,更彆說進去了。
窯洞裡有具屍體,腸子好掛在嘴裡,一臉猙獰。小翠先前也是害怕,不過還是壯著膽子進去了。
幾個窯洞轉下來都沒發現自己的丈夫,可能是心裡還存一點僥幸,便告訴張經緯:“三郎不在這裡,他定是還活著!”
張經緯也不好直接告訴她,除了那一百多個人,其他進入窯營的沒有一個活了下來。
這時,河裡的屍體也打撈上來了,小翠依舊頂著他崩潰的神經,前去河邊。
幾個仵作忙得不可開交,撈屍隊撈起來一具具屍體,這時連幾個上過戰場的士兵都開始嘔吐。
那些屍體已經泡的發爛,一些臉上身上有傷口的已經麵目全非,根本認不出來。
張經緯依舊在吐,這畫麵的衝擊感實在太強。有幾具死相猙獰的,應該還沒死就被綁著石頭扔了下去。
張經緯眼淚橫飛,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受傷,讓他再也支撐不住:“我不行了,我得去找個涼快點的地方緩緩,再吐就得嗝屁了!”
小翠並沒有放棄,她強忍著不適,在腐臭的屍體中尋找著自己的丈夫。
她仔細辨認著每一具屍體,心中祈禱著三郎不要在其中。
然而,現實卻殘酷無比,當她看到一具麵容熟悉的屍體時,她的心如墜冰窖。
那具屍體雖然已經發脹變形,但小翠還是認出了他手上戴著的青石手鏈,那是她送給三郎的信物。
一般情況下,那些處理屍體的都會把屍體身上的財物給昧了,這可能是三郎死前還緊握著手鏈,這才沒有被賊人繳去。
小翠頓時癱倒在地,淚水如決堤般湧出。
她的世界仿佛崩塌了,絕望和痛苦籠罩著她。
張經緯見狀,連忙上前攙扶起小翠,他心中充滿了同情和無奈。
正當他們要辦理領屍手續的時候,發現劉延之已經不見了。
詢問一圈後才得知,王怵的賬本有高陽縣令的名字,除了高陽縣令以外,雲州六個縣的縣令都有在冊,劉延之正為這件事急得焦頭爛額。
張經緯找到劉延之時,他已經崩潰了,在那裡哭喊道:“我無能啊……我愧對百姓啊,我愧對相爺啊!愧對陛下啊!”
他是在場所有人唯一一個哭的比小翠還要慘的人。
張經緯已經不想安慰誰了,照顧彆人的感受真的好累,反正也沒休息過,乾脆就去找個涼快的的地方睡覺。
說實話,張經緯隻是想躺在這兒安靜一下,睡也睡不著。不一會,木頭光著個膀子大搖大擺的坐在他旁邊。
張經緯連睜眼都懶得睜,隻是沒好氣的催促身邊這個人離開:“我隻想找個涼快的地方靜一靜,這位兄台,可不可以走開開。”
木頭開口提醒道:“少爺是我。”
張經緯看到是木頭後,也沒有過多搭理,接著閉目養神。
木頭見張經緯不開心,於是準備說個笑話逗他:“少爺,你看我涼快嗎?”說完亮了亮自己的腱子肉。
張經緯覺得這個冷笑話一點也不冷,也不好笑,沒好氣的讓木頭閉嘴:“沒死的話,也可以不說話!”
木頭很識趣,就靜靜的坐著,沒說話,也沒有離開,就這樣守著張經緯。
關押韓燁的囚車離這裡不遠,突然之間大笑起來,吵到了張經緯的清靜。
張經緯猛的起身,惡狠狠的瞪著著韓燁。
張經緯朝著韓燁走去,木頭怕他衝動,趕忙跟上去。走到近處,張經緯發現韓燁的精神有些失常,邊笑邊念叨著什麼。湊近一聽,隻聽到韓燁不停地重複著“冤枉啊,哈哈哈,我不是主謀啊!哈哈哈”之類的話。
張經緯原本心頭就有怒火,聽到韓燁的話,更加憤怒。他指著韓燁罵道:“你這個狗賊,害死了這麼多人,還說自己是冤枉的!”
韓燁止住了笑容,冷漠地看著張經緯,“你怎麼證明這些人是我殺的,你能否想到我背後的人又殺了多少?!”
張經緯一時語塞,看著韓燁的這副嘴臉,恨不得現在就把他給千刀萬剮。
這時,木頭拉了拉張經緯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衝動。張經緯咬咬牙,轉身離去,他決定先冷靜下來,一定得冷靜。
按照王怵的賬本記載,其他六個縣均有參與,那是否其他縣也會存在這樣的慘絕人寰。
他不敢細想,或許整個北地就沒有一個太平的地方,百姓依舊是過得水深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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