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緣聽罷,臉色頗無奈。
“小劉,我現在已經六十好幾了。河水比我年輕二十來歲,離退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本來已經退了,現在是返聘階段。還能乾多久,連我自己都說不準。這個準話,我沒法給你。”
“您身子骨好。”劉春花焦急道:“您肯定能長命百歲一直乾下去的。老黃都快五十了,離退下來也不遠了。”
李緣無奈笑了笑,低聲:“過了六十歲後,已經頗感力不從心。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大不如從前。我啊,已經跟領導們提過兩三次,麻利找人來接管我的職位。”
“哪能啊!”劉春花輕哼:“這雜誌社是您一手創立的,誰都不許來跟您爭!誰敢來,我們河水第一個反對!”
江婉低低偷笑。
李緣罷罷手,溫聲:“小劉,五十知天命,我經曆的事情還蠻多的,對人世間的一些事,多多少少有一些感觸。在我看來,世事無常,不必太執著未來如何。活好當下,規劃短期未來,便已經頗不容易。”
“是啊!”劉春花歎氣:“單單過去這一年,我們家變動真的蠻大的。”
李緣仔細分析:“自去年我摔了腿,我就明顯感覺出來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從前。老話雖說,活到老,乾到老。可哪有那麼幸運!我巴不得自己能活到老乾到老,可我更得認清現實。兩年內,我就會請辭北上。”
什麼?!
劉春花嚇了一大跳!
“兩年?真的就兩年?”
李緣篤定點頭:“對,肯定會在兩年內退。所以,我真的沒法給你準話。”
劉春花沉默了,眼裡的光亮再次湮滅。
李緣溫聲解釋:“雜誌社已經走上正軌,我即便不在了,照樣能正確運行。我年紀大了,觀念和想法越發跟不上年輕人的主流思想。如果能退,越早會越好。”
劉春花為難極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我——我本來想著雜誌社的工作清閒些,讓阿征過來頂替他爸。我是產品檢測員,工作挺辛苦的,待遇不怎麼行,所以不敢讓他將來頂我的職。”
江婉勸道:“嬸子,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也不用太擔心阿征,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沒在身邊料理他的日常,他自然就得自己去張羅去學習。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你得對他狠心一些。”
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本該意氣風發,本該成年能獨擋一方。
即便沒法扛起家庭,至少也得有自立的能力。
可聽嬸子這麼說,黃征連洗衣做飯都不會——怪可笑的!
其實,隻要乾過家務活的人都知道,唯有主動去乾,才能一點點學會。
在她看來,黃征沒獨立能力,父母親反而得趁早放手!
越是心疼他,越是什麼都幫他安排得妥妥當當,最終可能反而害了他!
錯過了青年期,等以後步入中年時期,到時上有老下有小,而他承擔不過來,家庭必定失去平衡。
到時他遭殃受苦,家人們也會跟著受罪。
他現在什麼都靠父母,可父母親總會有老去的一天,到時他該靠誰?
唯有靠自己,才是最正確的。
“嬸子,放寬心,大膽讓他自己去闖一闖,指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劉春花聽得愣了愣。
對麵的李緣微微一笑,道:“對,得讓他出去闖一闖。小征他正年輕,此時不闖更待何時!狠心一點,讓他去。反正即便闖錯了,他還年輕,還可以重頭開始。所以,儘管放寬心,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劉春花仍有些不甘心。
“你們……真的覺得他去學剪頭發是一門好手藝?”
江婉點點頭。
李緣也點頭。
劉春花又是無奈又是生氣。
“那可是伺候人的活兒!阿征他不會低聲下氣,更不會捧著人,乾不到幾天估計就會鬨翻。”
江婉卻不以為然:“嬸子,剪頭發隻是基本功,還需要學燙發和其他技能。沿海地區開放早,多數年輕女孩子都喜歡弄時尚發型。等黃征學會了,大可以回陽城開一家發廊試試。到時離父母近,彼此也能互相照顧。”
“是。”李緣溫聲:“隨著經濟轉好,百姓的審美觀也會隨之水漲船高。讓他去學,哪怕將來不開店,也能給人發廊打工,不愁生計。”
劉春花總算鬆動一些,歎氣:“我回頭再跟老黃商量商量。”
李緣輕笑調侃:“他一向敬重你,你不點頭,哪怕我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將兒子送走。”
劉春花有些不好意思,低笑:“他……也就這點好。”
“不止。”江婉道:“黃叔為人清正,幽默風趣,又有家庭責任感,是一個可遇不可求的好丈夫。”
“哈哈!”劉春花被逗樂了,道:“你可彆捧著他,就他那個愛顯擺的臭秉性,回頭尾巴得翹天上去!”
聊了大半天,仍是一無所獲的劉春花離開了。
愁著臉來,笑著臉走,顯然師徒二人將她給勸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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