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的暗潮洶湧並未影響到嗣子的選拔。場內,男孩們一個個被仆婦帶上來,奶聲奶氣地做著自我介紹。
方眾妙盯著正在說話的一個男孩,心裡暗暗評估。
【照我的標準,這個孩子本是上上之選。他是孤兒,尚且年幼,無依無靠,秉性純良,口齒清晰,頭腦聰穎。但他命宮和疾厄宮內各有一道黑氣互相衝撞,此麵相表明這個孩子患有重大隱疾。】
四位族老心緒浮動,眸光閃爍。
他們早已對參選的孩童做過詳細的調查,自然知道每一個孩子的情況。
這個孩子的確有重大隱疾,方眾妙算得很準!如果她真有如此神通,那她之前所言……
四位族老怒火重燃,呼吸都有些加重。
若真有此事,那便是整個餘氏家族的恥辱!
餘成望一心隻想把自家孫子認回侯府當嗣子,又怎麼會去調查彆的孩子?他對場中這名男孩的情況一無所知,但他能從幾位族老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他眼皮狠狠一跳,壓低聲音不敢置信地問,“這孩子真有隱疾?”
苗萍翠也朝四位族老看去,臉色十分陰沉。
四位族老相互看看,正準備回話,卻聽那心聲幽幽響在半空:【這孩童舌麵赤紅,舌苔全無,麵相火衝】
【火對應心臟,這孩童竟是生來就患有心疾,不可情緒波動,不可太過勞累。】
【叫他讀書,他會損耗太多精力,從而加重病情。叫他習武,更是送他去死。】
方眾妙微微搖頭,在心裡暗自沉吟:【稍後找一戶好人家收養他,我每月給足銀錢,叫這孩子平安長大也就是了。他擔不起侯府嗣子的重責大任。】
四位族老都在此刻長歎一聲。
好精準的相麵之術!好慈悲的心腸!原是他們誤會了少夫人。
好感大漲之下,餘德洪不由對餘成望低語,“翰兒娶了個好媳婦。”
餘成望呆了一呆,然後才明白過來。他聲音顫抖地說道,“那孩子真有心疾?”
四位族老微微頷首。
餘成望靠向椅背,怔愣片刻,忽然拍打椅子扶手,急促開口,“竟然這般神異!那她剛才說我家翰兒正遭逢大難,意思是我家翰兒沒死?”
四位族老也才反應過來,全都愣住。
餘飛翰沒死?這是大喜事啊!餘家最有出息的後輩非餘飛翰莫屬。他若還在人世,必然能把餘家帶入鼎盛!
“宴會結束之後,你可以讓少夫人幫你算一算。”餘德洪說道。
餘成望連連點頭,眼裡冒出喜色。
苗萍翠的心卻已經涼了。
事實一再證明,她以往最看不起的兒媳婦卻是最了不得的一號人物。可兒媳婦已經失憶,對兒子感情全無。兒媳婦根本不想把兒子找回來!
翰兒這會兒在做什麼,有沒有危險,吃了多少苦頭?
苗萍翠想著想著便紅了眼眶,恨不能立刻結束宴會,如此她就可以馬上去找方眾妙套話。若套不出話,她就支開那個武功高強的丫鬟,再找個地方把方眾妙囚禁起來。
方眾妙不肯算翰兒的下落,她就斬斷方眾妙的四肢,把方眾妙做成人彘放進盛滿鹽水的大甕裡。她就不信到了那個時候,方眾妙還能死咬著不鬆口!
苗萍翠心中暗暗發狠,卻聽餘德洪在旁說道,“若少夫人真有這般神通,那餘飛虎與薑雨柔的事,想必也是真的?”
餘成望驚喜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差點忘了這檔子破事!
苗萍翠的眼珠子爬滿血絲,恨意止不住地洶湧。若此事被證明是真的,她必要扒掉薑雨柔和餘飛虎的皮!
方眾妙接連看了幾個孩子的麵相,都不滿意,於是回頭問那木頭樁子一般的小丫鬟。
“你知道黛石去哪兒了嗎?”
丫鬟隻是眨眼,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黛石已經把兩張婚書揣入懷中,飛簷走壁地往侯府裡趕。
沿途她遇到了苗萍翠的丫鬟婆子,遇到了餘成望的長隨侍衛,遇到了四位族老的小廝,遇到了滿頭大汗拔足狂奔的餘飛虎,遇到了王安貞的兩個大丫鬟,還遇到了氣喘籲籲滿臉惶急的餘雙霜。
嘩啦啦一群人,你追我趕。
黛石躲在一棵大樹的茂密枝葉中,笑眯眯地呢喃,“好生熱鬨啊。我該把婚書給誰呢?”
是的,她並不準備把婚書交給小姐。小姐若是問她怎麼會知道婚書的存在,她該如何解釋?
心聲之事已被老天爺禁言,她既不能說,也不能寫。她若是在小姐麵前支支吾吾一通,恐怕惹得小姐不喜,更怕小姐懷疑她有事隱瞞,不夠忠心。
黛石左思右想,決定找一隻出頭鳥幫小姐把這事給料理了。小姐坐著看戲就好。
黛石抱著雙臂站在高高的樹枝上,袍角隨風飄擺。她垂眸沉吟,“在侯府裡,誰的性子最衝動?誰最不顧體麵最會鬨騰?”
眸子忽然一亮,黛石飛身掠向王安貞的兩個大丫鬟。
寧遠侯府,嗣子評選還在繼續。
一名五歲男孩站在場中,緩慢卻有條理地介紹著自己。他說他叫餘滄瀾,家中父母俱全,若是能選上嗣子,他會為侯府和全族的興盛效死力,若是不能選上,他就回家侍奉爹娘,如此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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