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孤琴考慮半晌,最後還是很乾脆地答應了方眾妙的做法。她立刻去林中采草藥。
方眾妙坐在石頭上掐指演算,然後朝齊修伸出手,“給我一根燒了半截的木棍。”
齊修放下剝了皮的蛇,走到火堆邊拿來一根木棍。
方眾妙用木棍在石頭上畫出一幅簡易地圖,標出八十一棵樹的方位。齊淵蹲在她身邊,小短手抱著小短腿,看得十分認真。
方眾妙笑著瞥他,問道:“你看得懂嗎?”
齊淵慢慢吞吞地點頭。
方眾妙誇讚道,“真聰明。”
齊淵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抿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看見他逐漸恢複生機的模樣,齊修的眼眶有些濕潤。
他仰起頭,讓淚水緩緩蒸乾,然後才道,“想當年,我侄兒可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他一歲能說話,三歲能作詩,我哥當時差點帶他去考童生,被我訓斥一頓才打消了那個念頭。”
想起哥哥抱著侄兒誇個不停的喜悅模樣,齊修的眼眸再次濕潤。那時微不足道的一樁小事,如今想來是多麼巨大的幸福。
他的親人隻剩下這一個了。
方眾妙察覺到齊修的傷懷,忍不住輕輕歎息。
齊修見她不忍,順勢說道:“回去之後,我想勞煩你幫我哥哥驗屍,不知可否?”
方眾妙扔掉手中木棍,應諾:“義不容辭。”
二人相互對視,微微一笑。
齊淵來回看看二人,也抿著小嘴合群一笑。
任孤琴很快回轉,把混合在一起的幾種草藥搗成汁水,裝在藥瓶裡,交給齊修。方眾妙牽上齊淵,帶上暗零,順順利利地找出八十一棵樹,齊修把草汁一一塗抹在樹乾上。
“這樣就可以了嗎?”
他不放心地問道。
方眾妙抬頭仰望這棵巨樹,呢喃道:“這樣就可以了。四五年後,八十一棵樹自然壞死,那幕後黑手想找人算賬都沒處去尋。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我借天地之力破他陣法,看他怎麼逆轉乾坤。”
齊修也仰起頭看著最後這棵樹,感慨道,“他可能做夢都想不到,他的謀算會敗給小小一隻蟲子。”
他忽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道:“淵兒離開此處,幕後之人不會察覺吧?”
方眾妙輕蔑一笑,搖頭道,“隻要齊淵活著,陣法還在,他就不會察覺。不過,我有一個提議,希望你能慎重對待。”
齊修正色道:“什麼提議?”
方眾妙:“回去之後你最好還是調查一下,為何沒有人給暗零他們送補給。這地方對幕後黑手非常重要,按理來說不應該被棄之不顧。我們離開之後,若是朝廷再派人進來,就會打草驚蛇。”
齊修隻是略略一想便輕蔑地笑了。
他篤定道,“這事不用查我也知道是個什麼內情。趙璋親小人遠賢臣,身邊都是些醃臢貨色。”
方眾妙上下看他,表情微妙。
齊修:……方眾妙,你彆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在暗示什麼。告訴你,我不是醃臢貨色。
齊修憋著一口氣,問一旁的暗零:“你們每月的補給是多少?”
暗零答道:“每人每月五十兩銀子,一百斤大米、肉菜油鹽醬醋茶,這些管夠。另外還有當季的新衣裳、新鞋子、兵器、藥材等等。”
齊修默默思忖一番,不由嘲諷地笑起來,“你們每個月的補給折算成銀子在三萬兩左右,這可是一筆巨大的開銷。趙璋手底下那群人一個個橫征暴斂,欲壑難填,這麼多銀子撥到他們手裡,他們不貪才怪。想也知道,你們的補給早就進了某些人的腰包,趙璋那邊根本不會知道,幕後黑手若是不親自過問,恐也不會知道。”
暗零頓時氣得牙癢癢。
沒銀子、沒肉食、沒蔬菜、沒大米,他們都能忍。他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能活。但是沒有鹽巴,那就難受了。
自從斷了補給,這兩年他們都是靠飲用獸血活過來的,那滋味實在是難以言喻。
暗零咂咂嘴,忍不住感歎:“幸好你們來了,要不然再過兩年,我們不瘋也得廢。沒了鹽巴,多高深的內力都會流失殆儘。”
方眾妙看看齊修,又看看暗零,忽然說道:“這樣的皇朝,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二人同時沉默。
方眾妙擺擺手,漫不經心地說道:“二位,我與你們開玩笑呢,你們彆當真。”
暗零和齊修也跟著笑,心裡卻都知道,方眾妙腦後長著反骨,哪裡是在開玩笑。
齊修想了一想,玩味道:“方眾妙,你可知道當今皇帝趙璋是如何上位的?”
方眾妙果然有些好奇,追問道,“他是如何上位的?”
齊修冷笑道,“我們齊家原本支持的是先太子。先太子居嫡,居長,素有賢名,性情仁善,品德高潔。但你爹方辰子經過推演,說大周氣數已儘,除非立趙璋為太子,否則不出百年必然滅亡。若趙璋登基,那麼大周就還有二百年的國祚可以延續。”
方眾妙微微睜大眼,有些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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