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殮好齊延的遺骨,方眾妙一行人冒著傾盆大雨飛快趕路。
高大城樓已近在眼前,幾個死士飛躍而上,各處探查,然後打了一個可以安全通過的手勢。其餘人陸陸續續攀沿而上,速度快得好似一道道殘影。
大雨讓守城的侍衛們放鬆了警惕,也驅散了城外徘徊的流民。無人看見這一幕。
齊修將齊淵夾在腋下,然後彎腰,不由分說將方眾妙扛在肩頭,腳尖點著城牆鬼魅般掠上半空。
暗零:……九千歲,你沒看見我都已經蹲下準備背起主上了嗎?就你能耐是不是?
暗零咂咂嘴,看向任孤琴。
任孤琴立刻拱手:“勞煩您老人家了。”
大雨傾盆,掩蓋了異常的響動。三百多人輾轉騰挪,陸續潛入城中。
然而,當齊修帶著方眾妙和齊淵躍到最高處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劈下一道閃電,震耳欲聾的雷霆陡然炸響。
齊修一個燕子翻身,險而又險地避開閃電,手臂卻忽然發麻,鬆開了夾在腋下的齊淵。
齊淵抱著父親的遺骨直直下墜。
齊修一掌拍上城牆,借著反作用力衝向墜落的齊淵。
天空中又劈來一道閃電,阻斷了他的前路。
方眾妙抹掉臉上的水珠,心聲驚駭萬分地響在半空:【破麵一旦現世便會遭到天誅。這連環閃電隻是剛剛開始!】
齊修一時之間竟深感絕望,臉上的冷汗比雨水還多。
好在四周全都是暗衛和死士,看見齊淵墜落,立刻有人去接。但這人的手臂竟也莫名其妙麻痹了一下,令齊淵脫手墜落。
下麵又有一個暗衛來接,依舊脫手。
十幾米高的城牆,接連三次脫手,還有兩次閃電追劈,老天爺想要弄死齊淵的心昭然若揭。
任孤琴看得目疵欲裂。她好恨,因為她知道,本該遭受天誅的人不是她的兒子,是那個幕後黑手!
該是多歹毒的一個人才會用幾歲的幼童來替他擋災?他該死!
暗零飛快放下任孤琴,一個滑鏟來到齊淵墜落的正下方,當了一回人肉墊子。
齊淵落在他身上,疼得臉色煞白,卻死咬牙關不發出半點哭叫。他知道附近有侍衛,自己弄出聲響,大家都會遭殃。
暗零抱住他,摸摸他的腦袋,低不可聞地讚許:“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這麼小的孩童就能隱忍到這個地步,心性真是不簡單。
齊修飛身落地,放下方眾妙,大步走過去將侄兒抱起。在此之前,他總覺得破麵之事太過奇詭,有可能是謬誤。懷著一絲僥幸,他想著把侄兒帶到外麵,侄兒未必就會活得艱難。
然而老天爺給了他一個狠狠的下馬威,也讓他明白,方眾妙說她自己道行高深,法力無邊,從來不是自吹自擂。她的望氣之術,絕不會出錯。
麵對老天爺的追殺,侄兒該怎麼活下去?
齊修回過頭看向方眾妙,眸光微顫,心緒難平。若是沒有這個人,此時的他該多麼恐懼絕望。
他啞聲道,“我馬上派人去找千年雷擊木。”
話落,他朝四周的暗衛們瞥去一眼,八十幾人立刻分散開來,奔向不同的方位。齊修強大的情報網自然會告訴他們何處有千年雷擊木。
方眾妙急促說道:“快找個地方躲起來,閃電還會繼續劈向我們。”
眾人立刻尋找掩體躲避。
齊淵卻忽然掙脫齊修的懷抱,跑向城樓前的空地。那處是最容易被雷劈中的地方。他素來都很聽話,未料會在這個緊要關頭使性子。
任孤琴想喊又不能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齊修追上去,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心道不好,連忙抱著齊淵就地翻滾。
叔侄二人淌著泥水滾到城樓下,緊緊貼著城牆站立。
齊修怒火滔天地低吼:“你亂跑什麼?你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你自己是個什麼情況,你心裡不清楚嗎?”
差點失去至親的恐懼讓他沒了理智。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發抖。
齊淵仰頭看他,呆呆地不說話,然後慢慢吞吞攤開掌心,呢喃道:“爹爹的骨頭,丟了一根。叔叔,對不起。”
齊修徹底失語。他看著被侄兒捧在掌心裡的一截小小指骨,通紅的眼裡忽然滾落兩行熱淚。
雨水的衝刷令他此刻的脆弱得到了很好的掩飾。所有怒火都變成了滾燙的熱流在血管裡奔騰。
他半跪下去,緊緊抱住侄兒,也抱住被侄兒牢牢抱在懷中的,兄長的遺骨。
雨聲太大,方眾妙聽不見叔侄二人說話,但她可以辨認兩人的口型。
暗零身為死士營的首領,自然也有這樣的本事。
任孤琴追問的時候,他們把剛才的場景講解了一遍。齊淵不是任性,是在救他的父親。
任孤琴頓時泣不成聲。她的兒子真是好樣的,不給他爹,也不給齊氏的列祖列宗丟臉。
方眾妙的心聲蓋過雷霆的咆哮,響在半空:【齊淵心性非凡,有騰龍之姿,我說什麼也要逆天而為,將他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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