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眾妙完全不理會紀念晴的挑釁。她盯著薛良朋看了幾眼,忽然問道:“薛公子,若是你與紀小姐成婚之後,發現妻兒未死,還平安抵達了臨安城,你會如何?”
什麼?薛良朋有過妻兒?這事怎麼沒聽說?
周圍立刻響起夫人們悉悉索索嚼舌根的聲音。
文氏暗暗咬牙。
有幾個與左相府沾親帶故的夫人知道內情,稍微解釋了一番。
啊,原來如此!議論聲更大了。
文氏壓著怒火和焦躁,直勾勾地盯著薛良朋。
薛良朋以為這是嶽母在考校自己的品性,認真說道:“我會如實向嶽父嶽母稟報此事。糟糠之妻不下堂,更何況我的亡妻還替我的父母披過麻,戴過孝,我不認她,豈非天打五雷轟?”
紀念晴有些委屈又有些敬佩地看著未婚夫。她就是愛他這般的有情有義。
文氏恨不能扇女兒兩個巴掌。你感動個什麼勁兒?他妻子明明還活著,他光天化日之下一口一個亡妻地喊,你以為他多高尚?
吃著碗裡看著鍋裡,連恩師的女兒也騙,狼心狗肺的東西!
文氏出離憤怒,真想收回“保住兩個人體麵”的那番話。就該讓這種玩意兒身敗名裂才對!
方眾妙瞥了紀念晴一眼,很是玩味地問道:“哦?你就不怕紀小姐傷心嗎?”
薛良朋看向紀念晴,眼神裡帶著悲傷,輕輕一歎,喃喃說道:“這是天意,非我二人能夠左右。若她不能忍受,我便放她歸去,然後我辭官,帶著妻兒去她看不見的地方生活。是我對不住她,我不能留在臨安,叫人恥笑於她,成為她的煩憂。”
方眾妙緩緩拊掌,讚歎道:“薛公子高義。”
紀念晴被這番話打動,想到那個場景,頓時心如刀絞。
她顧不得女兒家的臉麵,立刻說道:“你也說那是天意。既是天意,我們認下就是。”
什麼意思?女兒自願當平妻?文氏隻覺眼前一黑。
周圍的夫人們眼珠子一個比一個亮,趕緊交頭接耳,熱烈討論。左相的女兒堪稱賢良淑德的典範,但活了半輩子的夫人們誰不說她傻?
等那原配進門,有她哭的時候!真希望原配沒死,如此這般,才叫好戲連台,精彩紛呈!
文氏受不了周圍這些人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眼神,連忙抓住方眾妙的手,暗暗催促。
趕緊的!你不是說要快刀斬亂麻嗎?你倒是斬呀!你直接說他們二人八字不合,不能成婚,也就得了!
文氏什麼都顧不上了,隻想以最快的速度擺脫這門婚事。
剛才,薛良朋的回答已經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等他與女兒完婚之後,他便會讓原配帶著兒子大張旗鼓地找上門。
夫君看重名聲,說不出把那對母子趕走的話。女兒是個癡情種,隻會一味妥協。
到頭來,她嬌生慣養的女兒,嫁了人反倒成了一個平妻,天天被原配和夫君欺壓愚弄,還要拿出嫁妝養那不要臉的一家子,活得連個妾都不如!
文氏越想眼睛越是發花,竟然出現了短暫的失明。
她用力捏了捏方眾妙的手腕。
方眾妙拍拍她的手背,問出第二個問題:“薛公子,若是你與紀小姐成婚之前,發現妻兒未死,還平安抵達了臨安城,你會如何?”
薛良朋心裡漸漸發緊,問道:“成婚之前?”
方眾妙頷首:“是的。”
薛良朋看了紀念晴一眼,說道:“那我隻能與念晴退婚。我已經說過,我的亡妻是為我父母守過孝的,我負誰都不能負她。”
方眾妙讚歎道:“薛公子仁義。”
她看向紀念晴,問道,“紀小姐,你同意他這麼做嗎?你會逼他休妻棄子,娶你嗎?”
紀念晴好歹是個大家閨秀,立刻搖頭。
因為太過代入那個場景,她的嗓音微微有些哽咽:“不會的。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禮義廉恥。我若那般做,既違背了法禮,也失了廉恥。我豈能汙了左相府的門楣?”
文氏陣陣發黑的眼睛終於有了一點亮光。還好還好,女兒還沒傻透。
方眾妙輕輕拊掌,愉悅地說道:“大善!你二人都是品行高潔之輩!如此,我就直說了。薛公子,我觀你麵相,你的妻兒沒死,而且他們現在離你很近,應當是找過來了。”
薛良朋好似被雷劈中,表情完全空白。
周圍的夫人們爆發出一陣喧嘩。精彩精彩!方夫人一開口,戲路就節節上走,高潮迭起!
紀念晴尖叫道:“不可能!他妻兒的墳墓我都見過!我還祭拜過!”
文氏壓住女兒的肩膀,厲聲嗬斥:“你聽方夫人說完!”
方眾妙看著薛良朋,說道:“我測字很準,我能幫薛公子把他們母子找出來。薛公子,請你寫一個字,我現在就給你算。”
薛良朋眨了眨眼,眸底層層堆積著恐懼。誰能想到方辰子的女兒竟是個有真本事的!
她看出來了!
薛良朋的手指在顫抖,久久不敢去拿方眾妙遞來的炭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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