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清晨,紅日初升。
香州碼頭,濠鏡兩岸,都被血色籠罩。
廣東巡撫張韜、廣東提點刑獄司、巡南王洛雲赫等一眾大佬,以及數百王府兵,押解著兩百多個佛朗機俘虜,來到了香州碼頭。
與此同時,後方數萬百姓也跟著過來看熱鬨,男女老幼皆有。
香州並不是大城,但由於沿海,其實也有十來萬之多。
但洋寇的數次侵襲,讓這裡的百姓飽受創傷,該走的也都走了,搬遷的搬遷,逃亡的逃亡,這裡僅存這幾萬人了。
當周元從王府中走出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認識他。
但他們認識那一麵旗幟,上麵“忠武”二字龍飛鳳舞,縈繞著龍圖,表示著他的身份。
這一次,他要的就是高調。
“這排場!這旗幟…是忠武王!”
“是大元帥啊!是周王爺!”
有識字的讀書人已經喊了起來,四周的百姓這才激動了起來,紛紛圍了過來。
雲州平亂,兩江堅守,千裡勤王,收複中原,香州抗擊洋寇,大雪炮轟敵酋,江南巡演,鎮守大同,踏平草原,封狼居胥,鎮壓西南…
大晉誰人沒聽說過這般人物!
尤其是香州,他們這些年來飽受欺辱,唯一一次勝利,便是忠武王在香州的時候,逼得對方談判換俘。
有數百勞工,就是這麼被救出來的。
他們尊敬周元,遠勝於巡南王。
“王爺啊!您可算來了!”
“那群洋鬼子欺負我們呐,強買強賣,逼我們給他們免費乾活,不去就要挨打啊。”
“我們可活不下去了啊,祖祖輩輩都在這裡,走也不敢走啊。”
“王爺救命啊,把那群洋鬼子趕出去吧!”
密密麻麻的百姓,嗚呼哀嚎,痛呼著這些年的委屈與痛苦。
他們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圍堵著周元一行人,甚至有人忍不住跪了下去。
周元沒有坐馬車,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場麵,他要所有人知道,他周元來了,大晉朝廷還記得這裡。
看著四周密集的百姓,周元高舉雙手,示意眾人安靜。
他大聲道:“諸位父老鄉親!諸位同胞!香州之痛,閩粵之痛,我周元親眼所見,知之甚詳,感同身受。”
“我既然來了,就絕不會坐視不理,更不會再讓鄉親們受洋人欺淩!”
“諸位若是信得過我,就都跟我去碼頭看一看!今天,就是我為大家討回公道的時候!”
他說完話,便大步朝前走去。
如夢初醒的百姓,似乎被這簡單的幾句話點燃了,或者說,他們的心早已燃了起來,周元隻是放開了他們心中的桎梏。
於是,浩浩蕩蕩的人群,便這麼到了碼頭。
太陽已經到了半空,張韜等人也圍了過來,兩百多個洋人俘虜,就站在碼頭上,都被捆綁著雙手雙腳,連在一起,由府兵看守著。
關陸道:“濠鏡沒有動靜,麥克弗森還沒有來,恒高艦和恒峰艦已經通知到位,正在朝這邊進發,很快就要到。”
周元笑了笑,道:“我們做我們的事,彆管其他。”
他大步朝前走去,跟在他身旁的是李玉婠,張韜、洛雲赫和廣東提點刑獄司則是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到了碼頭的空地處,站在了陽光之下。
而陽光下,形形色色的百姓形容枯槁,落魄不堪,這是沿海百姓的真實寫照。
吃不飽飯,穿不暖衣,飽受欺淩,以至於神色消沉,目光渾濁。
隻是那渾濁的目光下,卻隱隱藏著一股怒火。
他們看著周元,看著大晉的英雄,亦是他們心中的英雄。
而周元也看著他們,心中的怒火也漸漸燃起。
他運足了內力,大聲吼道:“諸位鄉親!諸位同胞!自從濠鏡被占領以來,佛朗機人是怎麼對我們的?”
“搶我們的魚獲,劫我們的商船,搜乾淨我們的錢財,欺壓我們的漁民。”
“他們仗著堅船利炮,霸占我們的海洋,宛如流寇匪盜,無惡不作。”
“粵海戰爭失敗後,他們更是登陸入侵,屠殺我們的同胞,奸侮我們的婦女,搶奪我們的錢財,焚燒我們的房屋。”
“你們在場諸位,每一個都是受害者!”
沒有人回應,每一個人都是安靜的,隻有海風在嗚咽,像是哭泣聲,像是嘶吼聲。
周元道:“後來,通商口岸建立了,他們名正言順登上了岸,好似從前發生的血案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