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在黑夜之下,在白煙籠罩之中。
王雄和紀山早已有了豐富的戰鬥經驗,麵對這種情況,他們應對得遊刃有餘。
滾石、熱油、金汁、弓箭,有次序地往下招呼,打退了對方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戰鬥並不是一直持續的,而是持續一個時辰,對方又退兵了,但似乎沒過一會兒又來了。
就是這樣循環往複,一直打到了白天。
城牆上的戰士已經累得不行了,但卻絲毫不敢懈怠,因為…戰鬥根本還沒停。
沙皇國的戰士依舊在進攻,每一次進攻的持續時間和間隔時間都不定,白煙依舊繚繞,他們不斷在增加綠植,擋住了城樓之上的部分視線。
僅僅是這部分視線,就讓他們很難判斷對方的出兵數量,分不清是否是佯攻。
於是還要繼續打,不知疲倦地戰鬥。
紀山眉頭緊皺,咬牙道:“這樣不行啊,對方完全在跟我們玩車輪戰,一批四五萬人這般進攻,死是死了不少人,但…但我們完全沒休息,戰士們撐不住啊!”
王雄點頭道:“但我們敢輪休嗎?讓一半人守城,一半人睡覺?萬一對方是全力進攻,我們一個疏忽就要被打開一個缺口。”
“一旦出現缺口,就再也堵不住了。”
紀山重重跺了跺腳,看著四周靠在城牆上半眯著眼還在啃饃饃的士兵,一時間眼睛都紅了。
他張著嘴,哽咽道:“王將軍…我…我不是怕死,我隻是覺得對不起這些孩子…”
“他們大多隻有二十歲…卻要永遠埋骨在這裡,死前連一場好覺都睡不了。”
“我…我…”
說到最後,他眼淚不禁流了出來,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不敢讓其他人看到。
王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歎道:“紀將軍,這就是戰爭,你我都沒法子的。”
他看向四周,看向遠處。
四周,疲倦的人們流著血,茫然地、困倦地吃著東西,他們還年輕,他們本該有美好的未來。
遠處,遼闊的曠野起伏如浪,每一寸輪廓都詮釋著壯美的定義,這是一片多麼美好的世界,此刻卻被烈火焚燒。
“真希望沒有戰爭。”
王雄的聲音無比苦澀,一時間感慨萬千:“紀將軍啊,我們跑這麼遠來打仗,為了什麼?其實就是為了沒有戰爭。”
“形勢如此,我們不打,後代就要打,百姓就要遭殃。”
“打吧,跟他們拚命,哪怕死在這裡。”
“我相信一切會變好的,我相信節帥可以結束一切戰爭,把大晉帶到一個最高最高的層次,讓我們的後代,再也不用受戰爭的苦。”
他指著這些年輕人,哽咽道:“他們,他們那時候,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他們會在各處活著,或是聰明,或是桀驁,那無所謂…無所謂的…總有不聽話的孩子,但隻要他們能好好活著…”
紀山隨手抹了抹眼淚,攥著拳頭道:“好!跟他們打!把所有的仗都打完!”
戰鬥,繼續。
從白天持續到夜晚,又從夜晚持續到白天。
白天,又打了整整一天。
兩天兩夜的戰鬥,讓城牆上的戰士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隻能在那短暫的間隙之中微微合眼,體力早已支撐不住了。
八月二十二的黃昏,夕陽照亮了他們年輕而疲倦的臉。
年輕啊,但又是那麼堅定,這麼苦的戰鬥,竟然沒有人逃。
“不可思議的民族。”
安德烈看著前方的城樓,微微搖頭道:“兩天兩夜,連番作戰,炮彈用儘,是時候總攻了。”
“古曼耶夫長官,下令吧,分兵四路,從四方城門同時進攻。”
“炮火聚集,打出一條缺口,殺進去。”
古曼耶夫的臉色並不好看,而是咬牙道:“我們損失了四萬人,就為了這一刻,真是不容易。”
安德烈道:“他們也有損失。”
古曼耶夫道:“不過幾千人罷了。”
安德烈道:“但體力卻撐不住了,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下降到了極致,我們隻要進了城,就能把他們當豬殺!”
古曼耶夫道:“但願如你所說,能夠進城。”
沙皇國在古河衛丟了三萬人,在這裡又丟了四萬人,隻剩下十七萬人還在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