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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靜靜坐在椅子上,思索著自己這一路走來的心理變化,但畢竟當局者迷,他未能察覺到有哪裡不對勁。
官妙善給出了答案。
“壓力,恐懼,自律,機械化。”
她把茶遞給周元,輕聲道:“最初與你相見是在白雲觀,那時候你孑然一身,所以十分灑脫,甚至都可以說出練功是為了將來享樂這種話。”
“平定兩江之後,你來到神京,那時候你的身上就有了責任,但整體的趨勢是積極向上的。”
“津門和談之後,也就是刺君案之後,你整個人都變得沉鬱起來,心中憋著一股怒意,有發泄不出的憤恨。”
說到這裡,官妙善握住他的手,道:“當然,這其中有我的原因在,是我沒做好這些事。”
周元皺眉道:“那時候我麵臨很多東西,蒹葭懷著孕和凝月千裡逃亡,神京五城兵馬司和熊闊海他們麵臨清算,曲靈又把自己豁出去非要助我一臂之力,錦衣衛在追殺我,香州在被入侵…”
“我那時候沉鬱是合理的,是沒問題的啊。”
官妙善道:“你冒著大雪北上科爾沁,在山海關炮轟努爾哈赤之後,放走了完顏黛嬋。”
“當時小莊回來,她就告訴我你的狀態不對。”
周元瞪眼道:“哪裡不對了?”
官妙善沉默了很久,才輕輕道:“你把你和完顏黛嬋的恩怨情仇,歸結在自己的身上。”
“你甚至把刺君案的錯誤,也歸結在你自己身上。”
“這時間萬事萬物,所有的錯誤,你都歸結在自己的身上。”
“周元你記得嗎,當初我背叛了你,你的想法是你自己做得不夠好,沒能看清楚君臣關係的本質,犯了意識形態方麵的錯誤。”
“黛嬋的悲劇,你也認為是自己沒做好,否則是有和談的可能的。”
“溫鐵黎兵敗迆都,數萬精銳全軍覆沒,你也認為你沒做好,因為你覺得你不該以自身情緒與國家利益去賭氣,你認為你努努力是可以爭取到出征的機會的。”
周元心中震驚,他在某一瞬間,的確是這麼想的。
官妙善繼續道:“所以封狼居胥之後,你打算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回來跟我攤牌了,要了軍權。”
“放走皇太極,世人謾罵你。”
“殺死楊國忠,你有後悔過嗎?”
“南方的海戰,分明打得那麼漂亮,你卻總是說經驗不充足,犯了很多錯,導致了很多人犧牲。”
“這一次北伐,你打敗了北方來的洋寇,如此偉大的勝利啊,但你卻依舊在反省自己,覺得自己犯了很多錯,並因此自責。”
官妙善按住了周元的肩膀,大聲道:“你到底要把自己當成什麼啊!你到底要無端地給自己多少壓力啊!”
“犧牲是戰爭的一部分,局勢的波折來源於時代的複雜性,你不是全知全能的人,你永遠不可能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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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卻總是要以完美來要求自己,因此付出了數不清的自責與內疚。”
“你的情緒在你對自己苛刻的人格要求下,不斷的被內耗。”
“你早就病了。”
“你認為你對不起蒹葭和凝月,因為陪伴太少。”
“你認為你對不起葉青櫻和曲靈,因為她們給你付出太多。”
“你覺得你對不起彩霓和黛嬋,因為你讓她們等了太久…”
官妙善撫摸著周元的臉,顫聲道:“你要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在自己身上嗎?”
“你知不知道,你的功績早已彪炳史冊,你的英名將萬古流芳。”
“你已經這麼偉大了,但你還在更苛刻地要求自己,近乎於病態。”
她歎息著,搖頭笑道:“以你的功績,你每年睡一千個處子,都沒有人敢說你一句不是。”
“你即使囂張跋扈,甚至謀朝篡位,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你應得的。”
“這才是曆史!這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