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主仆兩人已走到了西霞閣的院門前,朱嬤嬤便抹了抹淚,扶著寧蘭走進了裡屋。
府醫姍姍來遲,瞧見了寧蘭格外紅腫的臉頰後也是被嚇了一跳。
他立時為寧蘭敷上了藥膏,囑咐她不要沾水,要好好修養著。
朱嬤嬤命芳箬送走府醫,自己則小心翼翼地陪著寧蘭說話:“姑娘接下來預備怎麼辦?”
寧蘭隻笑了笑,反問著朱嬤嬤:“嬤嬤覺得呢?”
朱嬤嬤一愣,頓時沒了言語。
寧蘭自嘲般地笑道:“夫人這般有恃無恐,也是明白我拿她沒有半點法子,世子爺早晚有一日會息怒,我隻是個人微言輕的外室。”
她的眸色沉了下去。
朱嬤嬤聽了心裡不好受,“姑娘彆說這樣的喪氣話,不到死之前誰也不知曉誰是成王敗寇。”
寧蘭笑了笑,瞧著朱嬤嬤這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心裡浮起些融融的暖意。
“嬤嬤不必為我這般憤惱,我心裡想得明白,今日夫人這般盛氣淩人,定然要付出代價。她是什麼都有了,可我隻賤命一條,有什麼好怕的?”
眼波流轉間,寧蘭已是將心中洶湧的情緒壓下,隻用笑意回答了朱嬤嬤的話語。
朱嬤嬤愛憐地瞧了她一眼,隻道:“姑娘是聰慧人,老奴相信您的本事。”
夜裡。
魏錚麵色沉沉地走進裡屋,借著影影綽綽的燭火,瞥見了臉頰紅腫不堪的寧蘭。
他一把攥住了寧蘭的皓碗,說話聲滾著些顫抖之意,“是夫人打的?”
昨日他們兩人才不歡而散,寧蘭心裡還有些摸不透魏錚的性情。
她吸了吸鼻子,斂下嬌容沉默不語。
魏錚明眸裡淬著怒火,將朱嬤嬤喚來身前,問她:“夫人就這麼無緣無故地將她打成這副模樣?”
朱嬤嬤瞥一眼寧蘭,覷見她微微搖了搖頭,便將話咽回了肚子裡,隻道:“老奴不知。”
魏錚難以壓製心內的怒火,便又調轉了方向,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寧蘭:“你說,若她是無緣無故地朝你發難,今日我必定會為你討回個公道來。”
話音甫落,他便拉著寧蘭,要去清月閣。
寧蘭愣住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如咫尺,她卻仿佛看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
他的憐惜與不舍,甚至眉宇裡藏著的心疼,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寧蘭遲疑著不肯答話,凝視著她的魏錚卻惱火到了極點,嗓音愈發沉鬱了幾分:“回答我的話。”
寧蘭這才緩緩抬起眸子,迎上魏錚諱莫如深的眸色,道:“爺,妾身不敢。”
這樣的話她已說了太多次,眼瞧著魏錚又要發怒,她立時又添了一句:“妾身不敢,是因為不相信世子爺能為妾身出氣。”
話音甫落,魏錚麵容裡掠過的怒意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寧蘭。
“爺,夫人是您明媒正娶進門的妻子,她想如何懲治妾身都是她正妻的權利。您為了妾身得罪妻子,這筆買賣自是不值,奴婢想,世子爺應當不會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
這一席話瞧著是在為魏錚開脫,可字字句句都是在貶低著他的男兒本性。
這世上有哪個男子願意被彆人說“不敢得罪”自己的妻子?
魏錚明明不是這樣的人。
可梅園與蘇園的兩場大火,被打碎的祖母遺物,寧蘭紅腫不堪的臉頰,都在印證著她的這一番話語。
可明明魏錚年少有為,從不仰賴著嶽家的人脈升遷,這一番話已是讓他眸中燒起了更為洶湧的怒火。
隻是這點怒火,並不是衝著寧蘭而來。
他驟然起了身,一把攥住了寧蘭的皓腕,不容置喙地說:“走,跟我去清月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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