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公主的頭七一過,魏忠與魏錚一行人便急匆匆地離開了京城。
兩人把持著隊伍的前進方向,打算趕赴江南,尋一處僻靜之地休養生息。
魏忠本還存著許多雄心壯誌,想著自己還年輕,若是能拿回魏家軍的兵權,興許還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
可魏錚卻不這麼想,他冷聲對魏忠說:“若父親還舍不得那點兵權,我們就絕不可能全須全尾地離開京城。”
帝王枕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魏忠的魏家軍訓練有素、忠心耿耿,在西北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
若將兵權放還給魏忠,等同於放虎歸山。
崇明帝這般冷血無情的人,能留下魏忠一條性命都是金陽公主一命換一命而來的。
魏錚絕不允許魏忠白白送了性命,否則怎麼對得住娘親的在天之靈?
去往江南約莫有四個多月的路途。
臨行前,魏錚與寧蘭去見了一次陸禮。
此時的小林氏已微微有些顯懷,龍哥兒依舊乖順地依偎在她身旁。
寧蘭一見她如此大腹便便的模樣便紅了眼眶。
兩人已半年多的光陰未見,一見麵就有說不儘的話語。
小林氏聽聞了金陽公主的死訊,心裡說不清的難受。
寧蘭則知曉小林氏不得自由的困苦滋味,道:“我隻恨自己沒有能力,不能將你救出這牢籠裡。”
小林氏卻掩住了她的嘴唇,隻道:“姐姐快彆說這樣的話,多虧了姐姐妹妹才能保下一條命來,如今雖不得自由,卻是平平安安、康康健健地活著,這樣就夠了。”
退一萬步說,陸禮待她還算溫柔妥帖,身邊的丫鬟和婆子們也對她十分尊敬。
她真的沒有什麼苦楚可吃。
倒是寧蘭,好不容易成為了魏錚的續弦,還沒過上幾日好日子,魏國公府便傾覆覆滅。
金陽公主還暴斃而亡,往後這一家人該何去何從還不知該如何作定。
小林氏實在是擔心,又沒有什麼好送給寧蘭做倚仗的,隻能將這半年攢下來的銀錢全都塞給了她。
寧蘭哪裡肯收,隻說:“你在這兒更需要銀子,我那兒還有許多呢,你實在不必擔心我。”
小林氏卻難得板起了臉,隻道:“姐姐若是不肯受,那便是瞧不起妹妹了。”
這話一出,寧蘭也隻能將那幾張銀票收下。
隻是離去前她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金鐲子戴在了龍哥兒手腕上。
那金鐲子與這幾張銀票的價值勉強相同。
如此,寧蘭才肯放心離去。
而另一頭的魏錚也在與陸禮惜惜相彆。
魏錚經曆了這麼大的打擊,整個人雖懨懨得沒了精氣神,那雙燦亮的明眸裡卻燒著炙熱的火焰。
陸禮凝視著眼前的魏錚,隻覺得他萬般熟悉,像極了當初南安王府舉族覆滅後的自己。
皇室無情,無論是誰身處其中,都會被殘忍地拔下一層皮來。
陸禮的父王一生忠善勤勉、樂善好施,不曾做過半點傷害他人之事。
甚至於在崇明帝登上帝位後,他主動進宮將手邊所有的權勢交出,並承諾會一輩子忠誠於崇明帝。
饒是如此、儘管如此,崇明帝還是不肯放過他。
每每想到父王慘死的景象,陸禮便發誓一定要讓那九天宮闕裡的至尊帝王付出代價來。
而眼前的魏錚一身武藝與手段,在刑部斷案如有神助,更彆提魏忠領兵打仗的能力。
隻要能拉攏來這一對父子,陸禮的大業就愈發穩妥了。
思及此,他便笑著走到了魏錚身旁,隻道:“你若是什麼時候改變了主意,竟可來找我。”
魏錚鐵青著臉不答話。
他如今雖有些痛恨皇室、痛恨自己無情無義的皇帝舅舅,卻沒想過要逆反這個王朝。
魏忠、魏錚父子都是忠心耿耿的純臣,哪怕有恨,也不敢往深處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