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一刻,西門關閉之際,三輛馬車駛出城門。
這是縣衙抽調的最後一批人馬,之前已經走了四批。
待馬車行至玉林書院前後,下車穿過林中小路,沿著怒水河畔行經五六裡路,便和大部隊會合。
六扇門製定的章程是兵分三路,一路自怒水河上遊乘船而下,破壞趙林兩莊船隻,斷其水路逃走的可能,另兩路前後包抄,若無反抗當場拿下,若有反抗便三麵合圍。
衙門抽調的人手任務最輕,外圍堵截,扼守遠遁八方的小路,等六扇門忙完了,他們再入場將犯人挨個綁了押回奉先縣。
任務看似輕巧,實則不然,一旦犯人從此處脫逃,六扇門可不講情麵。逃了賊人,捕快裡是不是有私通外賊的奸細,一通帽子扣下來,連審帶查,統統沒好果子吃。
向遠心中有數,任務肯定不會如計劃那般順利,如無意外,兩莊會從他們看守的小路突圍,他也會當場身死,應了那句血光之災。
這一刻,八卦護心鏡宛如一顆定心丸,讓他對今夜的突變生出期待感。
逢凶化吉!
凶知道了,吉在哪,神功機緣又是什麼?
話雖如此,向遠還是決定提一嘴,他不是冷血之人,不會因為自己的機緣就默認同行的捕快們死傷慘重,尤其是和他一般的四名少年。
十五六的年紀,放在他的世界,還是學校裡的學生。
他不怕因此失了機緣,缺心老道教他遵循本心行事,想來即便產生變故,變故也是機緣到來必不可少的一環。
向遠話到嘴邊,車馬停下,他跟著老劉跳下馬車,挎刀背傘,腰係繩索,快步轉入林中小路。
一行二十餘人都有武藝在身,提氣趕路,一盞茶五裡路毫不費力。
“老劉,我心突突跳得厲害,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們今晚有一場惡戰?”
“怎麼,你怕計劃出現變故?”老劉笑道。
“嗯。”
“怕就對了,變故肯定會有,我當捕快這些年,就沒幾次順利過。”
老劉說道:“不過不用擔心,今晚柳捕頭率隊,他是築基高手,司馬大人出巡時也常常讓他在旁保護,隻要不是五毒教的強人,兩莊來再多匪類也動不了他一根寒毛。”
聽其語氣,對三班捕頭柳景生推崇備至。
向遠暗自撇嘴,多謝老劉指點迷津,適才疑惑凶險具體長什麼樣,原來是五毒教。
他追問道:“若是遇到五毒教呢?”
“怎麼可能,六扇門又不是吃乾飯的,就算五毒教的凶人殺出重圍也該向南疆逃竄,我們布防的位置在北麵,最多跑出來一兩個雜魚,柳捕頭輕易便可收拾。”
“可北麵有山,路通八方,逃生的可能性更大。”
“嘿,你跟我抬杠是吧?”
老劉瞪了向遠一眼,讓他不許亂說,免得動搖己方士氣。
向遠儘力了,他的謹慎無法撼動柳景生、六扇門在老劉心目中高大的形象,反倒更像膽小怕事,再說下去,老劉就該動真火了。
至於和柳景生當麵講明利害關係……
向遠琢磨了一下,八成要挨頓罵,外加倆大嘴巴子。
相書中的一句話跳出腦海,‘位卑不勸人,人窮不說理’,初看有些道理,實踐才知真至理名言。
不到一盞茶,一行和大部隊會合,約有八十號人,俱都捕快緇衣,挎刀帶繩,靜默無聲,等待不遠處兩莊的動靜。
六扇門辦事穩妥,早早就將周邊搜索一遍,確定沒有眼線埋伏,才將此地交給柳景生,讓他率隊駐守。
捕快們各自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雖無軍法嚴密,但背靠背倒也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