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萊德郡的行政房間當中。
處理著繁重的政務,瞥見另一張桌上的長子,讀完那封來自阿瓦隆的信件,厄利弗放下了筆,從寫好的授權文書上抬頭,慢條斯理的問道:“怎麼樣?對於這份建立騎士團的申請,如果現在是你來坐我的位置,打算如何答複?”
荊棘花家族的少主,已經被授予男爵頭銜的費奧多,麵對父親此番校考,認真思索起來。
考慮良久,他皺著眉頭給出自己的想法:“洛哈克爵士和阿澤瑞恩爵士本就是萊昂男爵的摯友,他們的關係太過緊密,如今又要以騎士團的名義結成同盟形如一家,如此下去,那兩位爵士到底是您的封臣,還是他的封臣?”
“所以,你把萊昂的信,當做是一份意圖結黨,對我的試探?”厄利弗不置可否的挑眉。
“難道不是嗎?父親。”
費奧多忍不住繼續道:“您對那位萊昂閣下,已經施恩過密了,現在可能都讓他有些忽視您的權威和威嚴,趁機會,不如順勢敲打一番,用措辭嚴厲的回信敦促他明白身為封臣,不可僭越的邊界在哪,以免萊昂閣下越發驕縱下去,將來得寸進尺這也是為他好。”
“你的應對的確是種穩妥的馭下之策。”厄利弗靠到椅背上,搖了搖頭:“但飼以精糧、揮鞭喝令,終究是馴養戰馬的手段,卻並非是同一頭獅鷲交往的方式。”
荊棘花伯爵說完,對一旁的近侍道:“去將菲利波爵士叫來。”
“是,大人。”
侍從立即前去傳喚那位已經獲封頭銜的年輕騎士。
很快,身著便服,明顯剛剛還在城堡演武場上揮灑汗水的年輕人,就趕到了主君的行政房間。
“吾主,請問有何吩咐?”
菲利波·安奎拉恭敬的行禮。
望著這個,已經成長為像樣騎士的安奎拉男爵次子,厄利弗微笑道:“菲利波,咱們那位萊昂男爵,如今就任領地後發現人手不足,正向我叫苦呢,他打算在阿瓦隆建立一支保衛和管轄治下領地的騎士團,我已經批準,你是否願意前去相助?”
菲利波聞言正了正身:“義不容辭,吾主,和萊昂閣下一起擊敗狼領軍隊的經曆,仍讓我如今倍感榮耀,不瞞您說,我正苦惱當初所儘之能淺薄,尚未報儘萊昂大人的救命之恩。”
厄利弗含笑頷首:“好,那你即日帶我的授權文書前往阿瓦隆,若萊昂答應你加入他的騎士團,到時不妨也問問他,有沒有餘力承擔更多騎士的薪酬。
我記得卡文、瑞安、科林特這幾個小子,不是正抱怨在領地上無法施展拳腳嗎?
既然不想如農夫般窩在鄉下種地,不如也和你一起去助萊昂一臂之力吧。”厄利弗對過去侍奉自己多年的侍從說著,將封裝好的回信和文書遞給了對方。
“遵命。”菲利波騎士躬身接過信件,離開了房間,興衝衝的準備帶上侍從,立即動身前往阿瓦隆領。
能有機會再次回報那位挽救自己名譽和性命的英勇騎士,讓他格外欣喜。
待年輕的家族騎士離開,厄利弗轉頭看向了長子問道:“如何?明白了嗎?”
費奧多若有所思:“我懂了,果然還是父親處置有方。”
“你怎麼理解的,說來聽聽。”厄利弗問道。
荊棘花少主想了想,認真答道:“菲利波閣下和那幾位騎士,皆是自幼便追隨父親的親侍,絕不會背叛家族。
他們以幫助阿瓦隆的名義,加入萊昂閣下的騎士團,如果被拒絕,那麼就明明白白證明了萊昂閣下心中有鬼,所謂的難處不過是個說辭。
而若他接受,那麼父親您的親信,今後也能夠光明正大的盯著那騎士團內部的一舉一動,未來真發現有什麼不臣之舉,到時候您再勒令處置也不晚,有理有據更不會寒了其他家族封臣的心。”
聽著長子的思考方式,厄利弗並無斥責之意,但也並無讚許。
他搖了搖頭:“費奧多,你的說法從結果和手段上看沒錯,但我不希望你一直以這樣的心態去看待此事,與英雄交往,過於鑽營心計斤斤計較,無形中就失去了駕馭世間英傑的心性。
此事沒那麼多的彎彎繞繞,萊昂對我叫苦,我則給予他儘可能的幫助,他是坦蕩之人,我亦坦誠相待,彼此是君臣,更是朋友。
我可以確信,當看到我派去的家族騎士,萊昂隻會感激和驚喜,絕無擔憂所謂的監視,並非他意識不到你所想的手段隻是他本就沒有你所顧忌的試探與驕縱之心,我和他一來一去又是一份真誠的友誼,也是無言的默契,而非彼此試探。”
厄利弗對自己的長子告誡道:“猜忌生於多疑,多疑會毀掉彌足珍貴的信任,保持憂患之心是好事,備下措施同樣明智。
但你要分清自己對何人該保持警惕,對何人該待以豁達,識人擅辨之心,是身為君主比勇武和才學更重要的能力。”
費奧多沒有反駁,他點了點頭,又不禁疑惑:“可父親,若您此番批準了萊昂閣下的申請,其他封臣也有樣學樣,和各個領主建立所謂的騎士團怎麼辦”
“那不是好事嗎?”厄利弗哈哈一笑。
“萊昂一定會接受我派出的騎士,這樣一來,其他幾位男爵將來若也有此意,不管是以騎士團的名義還是彆的方式,自然也沒有絲毫理由,能拒絕我派遣的親隨前去‘協助’,大家若都願意幫家族養兵養僚,我為何不許?”
費奧多恍然,似乎理解了父親的言下之意。
家族雖然無力獨自統治如今偌大疆土的每一寸角落,必須分封諸位功勳之臣劃地安民。
但如果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給每個封臣身邊都插上眼線,反倒是加強了對幾位男爵的控製。
既然首功之臣都沒有拒絕家族派遣的親信進駐,那其他領主將來產生不臣之心,又憑什麼對此抱有怨言?誰能比那個萊昂男爵的功勞更高嗎?
處理完了自身能夠協助的部分瑣碎事務,費奧多起身向父親和母親告辭。
厄利弗放下記錄有格萊德郡往年財政項目的卷宗,揉揉眉心。
他雖看得懂烏利亞文字的文件,但畢竟不是習慣的母語,長時間盯著,實在感到比衝鋒陷陣還頭疼。
一旁的阿德琳娜夫人理好文書,來到丈夫身後幫他揉動肩膀。????厄利弗不由拍拍妻子的手背:“費奧多還是和市政會的那些官僚們待得時間太多了,精鑽權術並非壞事,可少了幾分英雄氣,將來我怕他和家族諸臣心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