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颶風的呼嘯中夾雜著人們振奮的呼喊,反抗軍勢不可擋。
他們正在靠近高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光是聽著聲音中的感情就知道他們有多激動,為了自由而戰,為了明天的未來而戰。
青年額前稍長的發絲被風撩起,露出銳利的眉眼,看見坐在王座之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龍卷魔神。
他麵無表情的用手支著下巴,眼簾微垂,似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江嶼白來到對方的王座下,可以清晰的聽到人們興奮的戰歌,那麼,這位乖癖的君王,心裡到底作何感想?
隻是靜靜的坐在王座上,沒有任何行動,就像是等著人們來討伐他一樣。
江嶼白的到來讓迭卡拉庇安側目,看了他好一會後才道:“你來了。”
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意外,就像他一早就知道他會來。
江嶼白意外:“聽你語氣,似乎並不驚訝。”
今天的魔神格外的好說話,他說:“在吾見到那縷風之後,就隱隱意識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千年前,吾的子民飽受嚴寒之苦,吾築起風牆因此受到了子民的敬仰與尊重。”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敬仰消失了呢?吾的子民不再信仰需要我,開始害怕恐懼吾,那股讓人感到溫暖的信仰力不再湧向我,他們變了…”
“明明……吾一直在消耗權能保護他們…可,反倒引來他們的反抗。”
迭卡拉庇安目光投向塔外熊熊燃燒的火焰,昏暗的天空都被染上一層火光,照耀在他的眼眸中,搖曳著紅色的火花。
【嘶…這魔神聽著有點可憐怎麼回事?】係統仗著迭卡拉庇安看不見也摸不到它,飛到他眼前轉悠出聲。
江嶼白:“你覺得你有錯嗎?”
王座之上的魔神這樣道:“吾沒錯。”
在烈風魔神心中,他的子民依附於他而活下去,那麼他受到子民的尊崇是理所應當的事。他是魔神,怎麼可能錯。
青年笑了聲,在魔神看過來的眼神中反駁他:“不,你錯了。”
“你錯在一直把他們困在窄小的風牆內,錯在無視人們的願望與心聲,任由貴族欺壓平民。你明明看到了,可還是沒有管。縱然開始時你用風牆攔了嚴寒與暴雪,但那是最初的子民,他們見證了一切的開端,你保護了他們,他們當然會對你感激。”
“可你有沒有想過,已經過了這麼多年,這些人類已經換了好幾代,他們可不知道當初你的好心,隻看見了失去自由,被困風牆,還有貴族隨意欺壓。而看見了這些的你,沒有管。”
江嶼白的眉眼肆意張揚,絲毫不怕他麵前的是位魔神,大聲的指出魔神的錯誤之處。
身為魔神的迭卡拉庇安,因為他的乖僻,冷漠,不容人質疑,一生就算有錯也無人敢指責。而江嶼白現在,卻不要命的說了一大段魔神做錯的話。
是了,在迭卡拉庇安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被這個與眾不同的人類所吸引。人類見了他隻會下跪惶恐,麵露恐懼,而這個青年,有些與他人不同的靈氣。
他不怕自己,甚至為了保護那些人類獨自與他交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迭卡拉庇安當時第一次感到驚訝,以人類之軀,妄圖挑戰魔神。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個衣著怪異的人類身手很強,他在不用魔神力量與他交手時,竟也打的有來有回。迭卡拉庇安本可以直接殺死攔在他麵前的螻蟻,可看到了青年毫不畏懼的眼神,他換了個想法,想讓人類為他所有。
在無趣的千百年中,他坐於高塔之上,孤獨一直伴隨著他一生。人類的七情六欲在迭卡拉庇安身上,沒有,隻有冰冷與孤寂。
即使是那個他一時興起,殺了另一位魔神,從對方領地裡撿回來的小孩阿莫斯也是,引起不了他絲毫感情波動。
迭卡拉庇安頭一次真正體會到人類所說的“愛”是什麼滋味。也迫切的想要占有對方,但人類很抗拒,他沒法,隻能把他關在自己身邊。
阿莫斯自以為隱秘的那些小伎倆,他看在眼裡,並未戳破。他也需要時間,去思量自己的情感。
“如若你當初固定時間開啟風牆,讓他們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絕對不可能發生你的子民反叛的事。”
“是嗎。”迭卡拉庇安走下王座,一步步靠近台階下的江嶼白。
【他要乾什麼!怎麼突然動了!宿主,你小心。】係統如驚弓之鳥,被迭卡拉庇安突然起身嚇了一跳,猛的彈向空中,回到江嶼白身側。
江嶼白暗暗握緊手中的匕首,緊盯著高大的魔神走近。
迭卡拉庇安低頭看緊繃的青年,好似沒有看到江嶼白一副要進攻的模樣,眼中溢滿溫柔,伸手撫摸了下他的臉頰,“如果早些認識你就好了……”
江嶼白被他的動作搞的愣了下,被他突然的柔情嚇得一激靈,滿是惡寒。
不不不,我一點不想認識你,更彆說早一點。
“現在也不晚,你必定是我的。”迭卡拉庇安原本輕柔的語氣一轉,態度強硬,眼神偏執的注視著江嶼白,手掌一翻按住他的肩膀。
“咕嘰!!!”
“咻——”
風精靈的聲音伴隨著箭矢破空聲突然在耳邊尖銳的響起,隨之而來的就是迭卡拉庇安悶哼。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還未有一息,手持弓箭的阿莫斯就被絞死在狂躁的烈風中。
遲來的弗瑞爾瞳孔驟然緊縮。
少女淺銀色的眼睛顫抖,直直看著迭卡拉庇安沒有感情的雙眼,不可抑製的噴出一口血,噴灑在冰冷的石質地麵。身上的白色衣裙被道道烈風劃開數道裂口,直至皮膚,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鮮紅的血液很快浸濕了白色的裙子,染上刺眼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