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燕沉默地點了點頭。
喬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去求母親讓你退出禁軍營!你是高官之女,本就不必同那些普通士兵一起賣命的!我這就去求母親!”
“紹兒,”陳雙燕也站了起來,沉聲道,“北狄攻下二城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過之處無一活口!我邊關四萬將士為了阻攔北狄,全數犧牲!”
喬紹欲推門的手頓在半空中,遲遲沒有拉開門。
“若我大梁的女兒都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之輩,來日北狄兵臨城下,我們又該拿什麼去麵對身後的萬千百姓。”陳雙燕沉痛道。
“那我呢?所以你要放了我自由,就是篤定了自己回不來了?”喬紹輕聲問。
陳雙燕沒有開口。
“所以你就這麼輕易的放棄了自己、放棄了我?”喬紹淚盈於睫,沙啞著聲音開口。
“紹兒,我此去九死一生,我寧願你將來恨我,也不願你帶著對我的回憶痛苦半生。”陳雙燕痛苦道。
喬紹沒再說話,沉默地走回床邊,開始脫衣服。
陳雙燕微愣,上前幾步抓住了喬紹的手臂,冷聲問,“你做什麼?”
喬紹眼睛通紅,倔強地不讓眼中的淚落下,道,“既然你覺得自己回不來了,那臨行前,就給我一個孩子吧,也給你自己留個後,好讓我下半生有個念想和依靠。”
陳雙燕聞言心中大痛,一把將喬紹摟入懷中,“紹兒,你糊塗!你我如今尚未圓房,和離之後你還可再嫁與她人,若她知道你尚且……想必她也能對你多一份憐惜……”
她痛得說不下去,隻要想到將來他可能委身於彆的女人,她就覺得連呼吸都痛不可當。
喬紹抬手捂住了陳雙燕的嘴,喃喃道,“三娘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喬紹並非感覺不到陳雙燕對他的感情,他隻是過不了當初被陳家逼婚的那道坎,當年二人婚後陳雙燕的改變他也不是沒有看到。
可是正當他準備打開心扉與她好好過日子時,陳雙燕卻又開始故態複萌,流連花樓酒肆。
他更加生氣,認為她本性難改,兩人彆彆扭扭過了這許多年,陳雙燕卻始終不曾違背他的意願逼迫過他。
雖說陳雙燕在外不著調了些,可她從不曾帶回任何男兒回家,房中也不曾納任何小侍來礙他的眼。
她縱使在彆人眼裡有再多不足,可她卻從沒有過對不起他。
喬紹想到此處,不由悲從中來。二人兜兜轉轉這麼多年,終於明白彼此的心意,卻又即將麵對生死彆離。
兩人相擁在一起,眼淚順著臉頰都滑了下來。
夜色漸深,房間內隻餘下偶爾傳來的啜泣,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陳雙燕緊緊抱著喬紹,感受著他身體的溫熱,心中又酸又苦。
她知道,這一彆,或許就是永彆,但她更清楚,自己肩上扛著的,是國家的重任,是萬千百姓的安危。
“紹兒,你記得,無論我身在何處,我的心永遠與你同在。”
陳雙燕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她輕輕撫摸著喬紹的背,試圖給予他一絲安慰,“若我真的不能回來,你要好好活下去,就當是為了我。”
喬紹埋在陳雙燕的懷裡,聲音沙啞:“三娘,我不求你彆的,隻求你能在戰場上保全自己,哪怕隻是為了我。我等你,無論多久。”
兩人相擁良久,最終,陳雙燕緩緩鬆開懷抱,眼神中閃爍著決絕與不舍:“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喬紹點點頭,強忍著眼中的淚水,目送著陳雙燕一步步走向門口。
就在她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喬紹突然開口:“雙燕,若你歸來,我與你好好過日子,若你不歸,我亦會守著你的牌位,直至終老。我會一直等著你,永遠……”
喬紹後邊的話越來越輕,直至哽在喉中,再不可聞。
陳雙燕聞言,身形微微一頓,沒有再勸,也沒再回頭,隻是輕聲應了一句:“好。”
隨後,她毅然決然地拉開門,踏入了夜色之中。
之前便得了稟報,丞相已是知曉陳雙燕回府了。
隻是她過了兩個時辰才來,還是讓丞相有點詫異,以往二人都是說不上幾句便吵了起來,他們關係什麼時候這般好了?
“三兒,已經同阿紹告完彆了?”陳丞相開口問。
陳雙燕輕輕點頭,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嗯,已經說過了。阿紹他理解我的決定,也支持我。”
丞相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欣慰,但隨即又換上了幾分憂慮。
“三娘,此行凶險未卜,你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母親身為一國丞相,在皇太女殿下那裡,或許還能求得一份人情,讓你免於這場奔波。”
“不必了,母親,女兒心意已決,往日女兒雖然混蛋了些,但也知道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我又豈能置身事外?”
二人四目相對,丞相從陳雙燕的眼中看到了堅持和無畏。
“那便去吧,記住,萬事小心,務必保重自身!家中你不用擔心,你夫君我會幫你照顧得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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