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入到了正院廳堂裡,林懌先是詢問林寶珍的狀況。
林寶珍的口齒伶俐,說了在魏武侯所見的人,展示了馬老夫人對她的重視,給眾人看了她手腕上的手鐲,最後還說了謝景之喊她繼母,她作為謝景之的母親,也給了他東西。
汪氏聽到了謝景之,就心中一突。
林寶珍說完之後,林懌又問林映雪過得如何,與林寶珍的長篇大論相比,林映雪隻是說道:“女兒一切皆好。”
等到林懌問完了林映雪之後,汪氏就說道:“寶珍隨我來,我有些話,想問問看寶珍。”
汪氏帶著女兒到了偏廳裡。
私下裡隻有自己和女兒,汪氏對著女兒劈頭就問:“你給謝世子什麼東西?”
“是敷臉的藥膏。”林寶珍埋怨說道,“侯爺怎麼用了那麼大的勁兒,把世子的臉都打腫了,讓他無法見人。”
謝景之因為臉上被扇腫了,無法參加她的婚宴,而且在第二日,林寶珍分明看到很多人的視線若有若無在謝景之身上打轉,似乎是在看謝景之的笑話,而謝景之神色落寞。
想到了當時的謝景之,林寶珍不由得又是歎氣,或許是自己徹底改變了謝景之的命運,明明謝景之應該是過了秋闈,在明年的春闈裡大放異彩,在明年可以納林映雪為貴妾,現在因為自己嫁給了謝淵,導致事情有了變化,林映雪竟然是和傅嘉澤在一起了。
汪氏又氣又急,揪住了林寶珍的耳朵。
“你想要嫁給魏武侯,年齡和我差不多,我也就認了,誰讓你看中了魏武侯的前途,但是你怎能還對謝景之留情?你這樣弄,到時候你自己在侯府中豈不是尷尬。”
林寶珍像是受到了羞辱,她跳了起來。
“娘,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做留情?我可沒有!謝景之現在就是我的繼子!我與他就是母子之情。”
“真的?”汪氏的表情狐疑。
林寶珍的語氣很是激動:“我可是謝景之的母親,你怎麼能如此冤枉我?我是出於對繼子的關心,才給了他藥膏。”
林寶珍的反應太劇烈了,加上汪氏也覺得就算是女兒對謝景之有再多的遐思,她如今名義上是謝景之的繼母,兩人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就鬆了一口氣。
“不是就好,你何必如此激動。”
林寶珍得了便宜還賣乖,不依不饒地豎著眉。
“娘,你把我想的也太不著調了,我可是世子爺的娘親!我這就是作為人的母親,總是要多關懷一二。”
汪氏想著謝景之還要去書院讀書,一個在內院,一個在外院,兩人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際。
“好好好,你要做一個好母親,侯爺的年齡也大了,你早些有自己的寶寶才好。”
想著這兩日白天晚上都有行周公之禮,林寶珍的麵頰酡紅,眸光也泛著水意,因為謝侯爺是習武之人,要比她夢中私通的那個書生可強得多。
林寶珍小聲說道:“寶寶遲早會有的。”
汪氏見著林寶珍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直接推了推女兒的手說道:
“你和侯爺好好的就好,侯爺說是要給你請玉牒,請誥命,你可歡喜了?”
林寶珍眉飛色舞,“這可是一早侯爺都和我說好的。等今天回去以後就去騰隆閣定位置,到時候讓林二羨慕死,她要是等著傅嘉澤給她請誥命,得等到地老天荒去。說不得到時候直接守寡了,都等不到那個誥命!”
汪氏也舒展開眉,她也是這樣想的,口中說道,“其實也不用太看著林二,她的日子定然是比不上你的,你也說了傅嘉澤就是個短命鬼。”
汪氏摟著女兒絮絮叨叨說著彆的話。
而林寶珍也同母親撒嬌。
此時汪氏摟著嫡女說話,林懌則是和傅嘉澤還有謝淵說話。
林懌本來試圖是多和謝淵說話的,隻是他們兩人一個是文臣,一個是武將,兩人同朝為官,林懌隻是虛職,而魏武侯是大權在手,加上年齡相差不多,林懌很難擺出嶽父的架子來,著實沒什麼可說的。
林懌對傅嘉澤就不一樣了,他可以以前輩的姿態對傅嘉澤進行指導。而且林懌也從傅嘉澤的口中知道了他有去翰林院的機會。
林懌知道了這個消息,是又羨又妒,尚未參加會試就有麵聖的機會,文章已經有了小小的影響,現在還沒有參加春闈就可以去翰林院,傅嘉澤的這輩子定然是要走得比自己遠。
倘若是自己當年有傅嘉澤這樣的機會,就不需要娶大字不識幾個的汪氏,溫蕙也不用負氣離開。
林懌語重心長說道:“我也曾經在翰林院一段時間,你確實此時應當以科舉為重,隻是有些書還是可以多看一看,今後也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傅嘉澤說道:“嶽父大人說的是。”
林懌說道:“先前你在帝王與帝後麵前做的文章是極好的,卻也不得自滿,秋闈雖說拔了頭籌,卻隻是京城的成績,明年春闈,到時候就會彙集天下間最頂尖的讀書人。到時候又不好說。”
謝淵雙腿交疊,也開口說道:“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過了這麼久再給你這樣的恩典,總歸你要珍惜,就像是嶽父說的那樣,到了翰林院裡多聽少說,你並未有官職在身,在翰林院就伏低做小。”
傅嘉澤當然明白是為什麼自己有進翰林的機會,旁的話不想多說,隻是說道:“侯爺說的是。”
傅嘉澤並不喜林懌或者是魏武侯的說教,隻是也不會此時辯駁,安靜地稱是。
林懌惦記著已經離開的林映雪,有心離開,引導謝淵多與傅嘉澤說話,等到合適的時機,就暫且離開了這間房。
林映雪此時是在林府的花園裡小坐,沒辦法,汪氏和林寶珍說話,而父親則是和侯爺與傅嘉澤說話,她就坐在花園裡的秋千上。
出嫁以前,她很少停留在花園之中,現在以做客的方式重回林府,隻覺得林府原來沒有她過往想的那麼大。
或許過去是因為隻在更為狹小的院子裡,就覺得整個林府好大好大,等到走出了林家,再回頭看看生於斯長於斯的林府,就覺得不過是彈丸之地。
林懌在謝淵和傅嘉澤攀談上的時候,順著長廊走到了這裡。
從另一這裡,可以看到林映雪的足尖點頭,秋千晃晃悠悠蕩了起來,因為是新婚,她所穿得是緋色織金通袖長褙子,衣擺晃動,織金牡丹泛著粼粼的光,再就是她的發簪,累絲金鳳簪用小小的紅寶石點睛,步搖也晃蕩出細小的漣漪來。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林映雪的眼睛微微彎起,嘴角噙著笑容。
在今天見到林映雪的時候,林懌就知道她過得很好,此時看著林映雪的模樣,心中刻意壓抑住的對溫蕙的思念在瘋漲,林映雪既然過得很好,那麼溫蕙過得好嗎?
這秋千當時安置起來的時候汪氏還抱怨過,作為給孩童的玩具,實在是有些高。
這秋千給孩童確實有些高,但是其實是林懌留給溫蕙的,當年他與溫蕙在外做夫妻生活的時候,那宅院就有這樣的秋千。
隻可惜到溫蕙離開林府,都不曾坐過這秋千。
現在看著林映雪蕩秋千,難免就想到了這些舊事。
“老爺。”飛鳶和葉子先注意到了林懌,連忙過來行禮,而林映雪想要站起來,已經被快速走過來的林懌壓了壓肩膀,“你坐下就是。”
林映雪沒辦法,隻能夠再次坐在秋千上。
林懌看著林映雪,像是透過她在看溫蕙:“你過得還好吧。”
林映雪垂下頭:“是。”
“你已經嫁了人,你夫家情況既簡單又複雜,你應當擔起責任來,尤其是你婆婆還在打官司的情況下。”林懌說道,“若是你婆婆官司輸了,你可想好了怎麼辦?”
林映雪眉心微皺,“婆婆的官司怎會輸?”
“她一個女人,怎麼經營下這麼大的家業?”林懌不以為然地說道,忽然又意識到了什麼,開口說道,“你說的也是,她的弟弟是傅斌,這官司怎會輸?”
林映雪不喜這種語氣,仿佛認定了傅蘅的本事是因為傅斌而來:“和舅舅無關,而是婆母原本就沒有侵吞他人財產,她的家業是自己掙出來的,婆母一直把那些文書帶在身上,隻是現在需要去故裡核實一二。”
林懌看了一會林映雪,不想多談論這件是,就說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林懌這般的樣子也讓林映雪不想開口,反正她左右不了林懌是如何想的,“到時候案子審理出來就知道了。”
“你是第一遭坐這個秋千罷。”林懌舔了舔唇,前麵的那些話隻是為了引出現在的話。
林映雪回應:“是。”
“你今日話少了許多,是因為你母親放妾的事情?你與我生疏了,我還記得小時候你嘰嘰喳喳的模樣。”
林映雪說道:“女兒小時候確實活絡,後來已經話少了不少,今日裡確實是有生疏,女兒所行不孝之事,女兒心中愧疚難當,實在難以麵對父親。”
林懌冷不丁發問:“愧疚卻不後悔?”
林映雪沒說話,林懌就知道自己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