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下,所有的血液都湧入到大腦之中,賀蘭汀撲上去,“璣兒!”
她握住了嚴璣的手,嚴璣的手是冰涼的、僵硬的。
“我的璣兒,你是不是太冷了?”賀蘭汀的嘴唇顫抖,不住地用手去摸嚴璣的麵頰,“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的璣兒,你的臉太臟了,娘給你擦一擦。”
賀蘭汀的淚水不住往下落,她已經明白了兒子已經死了,口中卻不住地說道:“璣兒乖,彆睡了,睜開眼看看娘。”
“你睜開眼啊,璣兒,你這樣一直睡,娘會害怕,你最乖了,你肯定不會讓娘親害怕是不是?”
“璣兒,你不是好奇娘為什麼現在更多叫你寶兒嗎?那是因為璣兒這個稱呼被人取笑過,你起來,你若是喜歡這個稱呼,娘還是教你璣兒。”
賀蘭汀的丫鬟們也見到了這一變故,連忙上前:“夫人。”
“夫人彆這樣,小公子已經去了。”
“夫人,您的身體更重要。”
她們擠開了曾秀,都圍簇在架子床邊。
曾秀往後退了一步,單手撐著桌子,在此時所有人都顧及賀蘭汀和嚴璣的時候,她可以放縱自己的快活。
咧開了嘴無聲笑了兩聲,曾秀捂住了臉,嘴角的笑意還是沒有收斂。
透過手指之間的縫隙,可以看到的賀蘭汀伏在嚴璣的身上,她的肩膀聳動,而丫鬟們想要拉開她,又不敢傷了賀蘭汀。
忽然之間,有丫鬟扭過了頭。
曾秀就開始哭了起來,她不需要演出悲傷,隻要多想想死了的兒子,就可以做出悲傷之態。
今天的情緒起伏太過,曾秀再也受不住了,直接昏了過去。
因為這一樁變故,丫鬟們又難免分出了一部分精力到曾老夫人身上。
六角雪花在空中凝結成團,宛若柳絮一樣簌簌落下,輕柔地覆在原本的雪層上,成了厚重的積雪。
隨著夜深人靜,京城裡各戶人家的燭火熄滅,唯有永寧侯府搖曳的燭火反而增多了。
在這樣的靜謐之中,永寧侯府裡的角門大開,很快就有人從內裡出來,到隔壁走了一遭,另一人坐上了馬車。
青帷馬車在黑夜之中行進,馬匹踏在白雪上,聲音比平時小了不少。
傅斌想著等會要送去的消息,兩隻手捏成了拳。
養心殿裡,暖香嫋嫋,帝王正酣眠。旁邊的美人側著身子睡,她的呼吸比羽毛還要輕盈,生怕驚擾了帝王。
傅斌到了門口,對著養心殿門口候著的小太監點頭,小太監一愣,“傅公公,萬歲爺已經歇息了。”
傅斌還沒有開口,年歲更長得那位內侍已經瞪了小太監一眼,殷勤地打開了門。
吱呀一聲響,在這個寂靜的冷夜裡格外明顯。
這一聲也驚動了床榻上的虞美人,虞美人睜開眼,她的手指撩開了幔帳。
傅斌對她無聲地的行禮,然後傅斌的手擺了擺,宮女上前把幔帳挽好。
虞美人明白這是遇上了緊急情況,需要叫醒帝王,她轉過身,用手晃了晃成德帝,“皇上。”
美人和傅斌一起,一聲又一聲叫醒了熟睡的帝王。
成德帝並不起身,讓人把虞美人送回去,就側躺著詢問傅斌:“這是有什麼緊急的情況?”
“回萬歲爺的話,小公子他沒了。”傅斌對著成德帝磕頭。
房間裡是死一般的沉寂,養心殿的人都知道傅斌口中的小公子是誰。
嚴璣是成德帝最為上心的孩子,恰好也是最小的兒子,成德帝直接起身,“什麼?!什麼叫做沒了!不是說在白峰寺的狐仙堂丟了嗎?怎麼現在就沒了?”
帝王從床榻上站了起來,他走到了傅斌前麵,“你把話說清楚。”
傅斌磕頭,眼中含淚,他的語速平穩,把早已經準備好的話說了一遍。
“奴才一直在白峰寺裡候著,把所有的香客都查了一邊,有幾個香客最後見過小公子,到了晚上查到了這幾個人,把人請到了白峰寺山下進行問詢。”
“問詢過後,薛大人還暫時沒有找到是哪位賊人擄走了小公子,奴才就勸說夫人先回府。”
“夫人回府之後,因為發現床榻沒有整理,掀開了被褥,結果就發現了床榻上的屍體。小公子的麵上鐵青,身體都已經發僵發硬了!”
“夫人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抱著屍體哭了很久,奴才就在隔壁候著,永寧侯府裡有人傳出這個消息,奴才知道了這個消息,就不敢耽擱回到了宮中。”
傅斌一口氣說完,就挨了帝王一腳。
這窩心踹的一腳讓傅斌呻·吟出聲,伴隨著帝王“廢物!”的語調之中,傅斌連忙重新跪好,對著成德帝磕頭,“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傅斌的胸口疼得厲害,他忍不住咳嗽了一聲,發現咳出了血。
成德帝想到了玉雪可愛的嚴璣,直接掀了桌子,“廢物,都是廢物,朕的璣兒!這是朕的心尖肉,也是夫人的心尖肉!怎麼護得璣兒?居然讓璣兒死了,還是被人放在夫人的床上!”
劈裡啪啦,桌子上的東西全部被掀翻在地,所有的奴才和宮女都跪了一地。
成德帝的動作忽然止住了。
“永寧侯府裡有朕的人,有沒有人看到是誰把璣兒放進去的?”
傅斌忍住了咳嗽的衝動,回答說道:“白日裡永寧侯府的人全部跟著夫人去了白峰寺,侯府裡空無一人,這才被人鑽了空子。”
在帝王勃然大怒的一刻鐘後,鸞鳳宮裡的簡雲窈的床榻也被挽起了幔帳。
“娘娘,有內侍求見,他說是傅公公匆匆忙忙進宮,現在在養心殿,宮外頭的消息要帶給您。”
簡雲窈尚未睡醒,讓人打了涼水過來,用帕子冰了臉,瞬間所有的困意被驅趕。
簡雲窈一邊洗手,一邊想著,自己上次幫了傅斌的外甥一把,這位九千歲倒是記得這點小忙。
簡單梳洗之後,皇後被靠著床架,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讓人把內侍請了進來。
這內侍是和中身材,容貌丟在人群之中,轉瞬就會忘掉的那種。
“奴才小錢子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小錢子是有什麼事情在深夜裡求見本宮?”
簡雲窈很快就知道這人的來意,這人明麵上就是個不起眼的倒夜香的內侍,實際上是走了傅斌的路子,是傅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