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雪花落在他的發梢,宛若是白了頭一樣,因為人體的溫度,這些雪花漸漸融成了水,順著他的發絲流下。
滴答。
從鬢角滑落到肩膀,宛若是被驚醒一樣,裴晉手中的韁繩抖動,馬車再次往前行去。
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往前走了一小會兒,裴晉依然是回頭去看。
黑夜已經吞噬了他的來路,漆黑之中什麼都看不清,分不清楚哪一戶是溫蕙所暫住的宅院。
第二日成德帝精神抖擻地做好準備上朝,他會為了賀蘭汀的份位掃清一切障礙。
傅嘉澤早已經出門去了翰林院,雖說裴晉帶著他拜訪了朝中的諸位大臣,但是春闈尚未開始,一介白身的他尚未真正踏入仕途。他現在的任務還是在翰林院裡看書。
見過了或大或小的官員,甚至不少官員也對傅嘉澤另眼相待,傅嘉澤依然是到了庫房之中。他坐在了慣常的位置繼續看書,整理所看的書。
莫行一是托家裡人分入翰林院的,見著傅嘉澤如此,也不由得在思索自己的路子,他的手對傅嘉澤的桌子上扣了扣。
傅嘉澤抬頭,而莫行一說道:“你覺得,我選擇外放如何?”
傅嘉澤笑了笑,“你是因為我外放而想要外放?你不必如此,你的家人已經為你鋪好了一條路。”
“我總是渾渾噩噩的。”莫行一說道,“想著走一條自己的路。你覺得怎麼樣?”
看著莫行一期盼的眼,傅嘉澤隻是拍了拍他的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你現在在翰林院裡,就應當履翰林院的職責,而且這裡的藏書甚多,有各地的縣誌、地方誌,你若是想要外放不如先看看此類書,若是真心覺得自己能夠做出些什麼,便走這條路。”
莫行一點頭,露齒一笑,“你說的是。”
從這一天起,莫行一也跟著傅嘉澤一起看書。
此時的林映雪仰著頭,正由著飛鳶給她梳妝。
平日裡,林映雪也會帶上淡淡的妝容,今日裡不同尋常,她的妝容會更為濃豔幾分。
眉更長了一分,唇色更紅了一分,麵上的脂粉更濃豔了一分,林映雪就恍然覺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覺又褪去了孩子氣,多少帶著點嫵媚的明豔來。
妝濃那麼首飾就應該淡一些,隻帶上兩粒米粒大小的珍珠,發髻是簡單的單螺,隻用了拇指大小的東珠簪子。
林映雪對飛鳶的手藝是很滿意的,等到早飯之後,就乘坐馬車到了京郊。
飛鳶拿著灑金貼,林映雪就入了魏尚書的彆院之中。
林映雪的身份和上次沒什麼太大區彆,對比這些官太太們,她的丈夫尚且是白身一個,林映雪卻和上次賞花宴得到了截然相反的待遇。
上一次所有的人都審視她,知道她是林家庶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指望看到她小家子氣的一麵。
而在這裡,諸位或是年輕或是年長的夫人對待林映雪的態度溫和可親。
正如傅嘉澤說的那樣,雖說是魏尚書之妻舉辦的賞雪宴,實際上
是這位尚書夫人搭橋牽線,實際上這次賞雪宴的中心人物是林映雪。
林映雪本以為融入她們的話題很難,結果發現,其實並不難,他們所說的朝中之事,傅嘉澤曾對自己說過,也啟發林映雪去思索。
湖廣之地的總督要換人,黃河流域又泛濫有洪災,西北之地小範圍的匈奴試探。
林映雪剛開始隻是靜靜聽著,聽他們說著消息,她忽然說道:“我也知道一樁消息。”
眾位夫人似乎都在等著林映雪開口,林映雪的手心有些濡濕,她緩緩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我昨個兒晚上知道的消息,今日裡帝王要正式給賀夫人一個份位。帝王要給賀夫人的封號是宸,今後諸位應當見不到賀夫人,再見她應當跪拜稱其為宸妃娘娘。”
眾人皆知曉其身後有傅斌,這消息定然是千真萬確,眾人表情不一,很快就低聲議論了起來。
林映雪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正午,魏尚書家的那個圓臉丫鬟俏生生地走過來,含笑說道:“諸位夫人還請移駕琉璃暖閣,已經可以去吃鹿肉了。”
尚書夫人伍氏握住了林映雪的手,“你是第一遭來我這裡,可要嘗嘗看我家準備的鹿肉,味道鮮甜,咱們女子吃上一些可以活血通經。”
說是吃鹿賞雪,到了此時林映雪才吃到了鹿肉,見到了那雪中梅林。
這長宴席上午的時候會說一些政事,也是讓回去告訴各家丈夫,等到下午的時候則是賞花,行酒令。
用了一點度數不高的梅子酒,林映雪也喝得麵頰微紅,就是在此時,見著圓臉丫鬟找到了伍夫人,對她說了些什麼。
很快林映雪就知道說的是什麼了,這一幫夫人們的聚會來了一個梳著未婚發飾的小姑娘,她正是鐵板釘釘的三皇子妃——姚素。
姚素比上次林映雪見的時候消瘦了不少,就算是用了脂粉也掩蓋不住眼下的淡淡青色。
她手中抱著畫卷,等到見到了諸位夫人,她開口說道:“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聽說,我妹妹在中秋賞月之際被拐子拐走了。我今日裡過來是知道這裡有聚會,所以特地請求諸位夫人若是可以,也告訴各家的家仆,倘若是誰見過家妹,還請告知於我,我有重謝。”
姚素徐徐展開了一副畫卷,上麵畫的是自己的妹妹,還寫了一些特征,例如生得是有美人尖,美人尖下有一點細微疤痕,右手的指甲下邊緣有一枚小痣。
林映雪注意到,姚素說的是自己有重謝,而不是姚家有重謝,應當是姚家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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