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隊伍停下之後,很快就有人注意到,為首的裴晉下了馬。
走到了花轎前,而喜娘則是帶著笑容把溫蕙從花轎裡請出來。
喜娘當然是不讚成這種中途下馬,還在外撩起蓋頭的主意。
但是主家給的錢足夠多,她當然也就笑盈盈地把溫蕙扶了下來。
裴晉手中拿著喜稱,撩起了溫蕙的蓋頭。
溫蕙是仰著頭等著裴晉揭開蓋頭,當裴晉揭開蓋頭的時候,見著就是盛裝下姝色豔麗的麵容。
在太陽下,她的眸色比平時要更顯得淺淡一些,又或者是他鮮少這般近距離地看她,才發現她的眼眸是琉璃色的,眼白部分乾淨無一絲血絲。
她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容,眉眼彎彎,就連嘴角也是上翹的。
他的呼吸一窒,也對著溫蕙露出了一個淺笑。
裴晉把喜稱放在左手,右手則是扶著溫蕙。
喜轎是停在騰隆閣正門口的,距離林懌題詞的地方不過是數十步,裴晉就這樣攙扶著溫蕙往題詞的方向走去。
汪子凡見著溫蕙的舉動,不由得往前走一步,而像是他這樣動作的人不少,霎時間就擠擠攘攘了起來。
“你讓開一點,彆擠我。”
“擠死了我了,前麵不動我有什麼法子。位置就這麼大,彆擠了。”
“彆吵了,等會什麼都聽不到了。”
湊熱鬨的人很有默契地沒有弄出什麼大動靜,而裴晉的隨從拿出了文房四寶來。
原本林映雪是提議她來送文房四寶的,隻是溫蕙拒絕了,她行如此之事報複林懌,女兒若是摻一腳,林懌那小心眼地說不得還要寫個不孝的詞按在女兒身上。
墨早已經研磨好了,溫蕙拿著筆飽蘸墨汁,毫不猶豫地一揮而就。
她不想寫什麼詞,免得一唱一和還給了林懌臉。
她直接寫下了八個大字。分彆是:無恥之尤、自作多情。
如果要是溫蕙寫出了詞,汪子凡難免看不懂,此時看著八個大字,不由得張大了嘴,“我的個乖乖。”
無恥之尤的意思是無恥到了極點,按道理自作多情這詞的指責性不如第一個詞,但是兩個詞連在一起,就侮辱性極強。
林懌的詞不是寫溫蕙對他還有感情嗎?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注·陸遊《釵頭鳳》】”意思就是春景如往昔一般,隻是那人因為相思而消瘦了。淚水洗儘臉上的胭脂還把手帕全都濕透了。
而溫蕙就偏偏要直白來一句,你自作多情!我不曾思念,不曾消瘦,更不曾落淚。
汪子凡仿佛見到了溫蕙淬了林懌一口,眼神輕蔑,“你也配?”
按道理,這種性情張揚,汪子凡應該是不喜的,他素來喜歡女子曲意奉承,此時卻覺得溫蕙這樣極美!甚至汪子凡也想找一個性子烈一些的妾室!
寫完了之後,溫蕙把裴晉長隨的硯台拿起,直接砸在了騰隆閣所立的石碑。
墨汁飛濺,而溫蕙卻燦爛一笑,“走吧。”
她上了花轎,吹吹打打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圍觀的百姓們則是議論紛紛。
汪子凡離開的時候,就聽到了旁邊的人在議論:
“當時這文縐縐的詞我根本不明白什麼意思,就聽人說那個溫氏喜歡林懌,現在來看,哪兒喜歡啊,恨不得指著鼻子罵。”
“我發現我先前還在同情溫氏,現在來看,在人以為是低穀的時候,她已經迅速地攀上了高峰。哪兒用的找我同情,這新的夫君可要比以前做妾好太多太多了。”
“可不是,那可是戶部侍郎,是財神爺!而且以前給林懌是做妾室的,捧在心上不過是嘴皮子一碰,現在是正兒八經給人做嫡妻。還是現在好,我想到了溫氏的父親,那位善心的老爺子現在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吧。”
“哎,你說這個老爺子確實不容易,當時以為給女兒一個好歸宿,結果被人給騙了,親手送女兒做了外室,老爺子隻怕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現在看到了唯一的女兒嫁了一個好人家,應該也放下心來了。”
汪子凡聽到最後一句,有些心酸,甚至還忍不住紅了眼眶。
當到了魏武侯府,林懌和林寶珍就是見到這樣的長青世子。
林寶珍不由得說道,“表哥你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就是想到了溫娘子的父親,有些替他難過。”汪子凡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林懌的臉上一僵,他今日按道理是要上值的,在下了朝之後,惦記著裴晉和溫蕙的婚事,總是無心上值,乾脆繼續請假不去鴻臚寺,而是到了魏武侯府。
此時林懌正好看到了汪子凡回來,他雖然沒有開口,是想要知道溫蕙的一些情況,萬萬沒想到居然聽到了汪子凡這樣的話。
林寶珍直接說道,“你想這些做什麼,還不說說看,你見到了什麼?尤其是在騰隆閣門口。”
如果換做其他人,要麼直接不來林寶珍這裡觸黴頭,要麼說話更婉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