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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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越注視屏幕上池曦文的回複良久。
他知道這企業號的背後就是池曦文,梁越通過語氣就能判斷。如果自己真是一個急需寵物醫生的窮光蛋,對麵那個笨蛋一定會自掏腰包給陌生病寵治病的。
池曦文也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
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把錢花在這種無謂的地方,因為不喜歡花自己給的錢,還被梁越發現池曦文背地裡在接代寫,做到一半居然爬起來回代寫中介消息:“在的,論文馬上寫完!兩個小時後發你!”
梁越匪夷所思:“兩個小時,你打算怎麼寫?”
“我半小時就能搞定。我打字很快的。”池曦文趴著從床頭找充電線,把筆電打開了,後背光潔,白皙的臉上照映台燈的暖光。
梁越:“那我怎麼辦,你不管我了。”
池曦文扭頭,眼睛眨了下:“半小時後再管你行嗎?”
梁越不爽,沒說話,不知道池曦文腦子抽什麼風,去賺這個錢,寫幾個小時能賺三百塊嗎。
他冷臉起來洗澡,換上睡袍,衝了杯美式就進書房工作了。
這會兒是淩晨。
日夜顛倒是他們的常態。
屏幕上數不清的數據,他同時開著兩台電腦,一台分析數據,一台製定戰略計劃,旁邊還有一台待機的是準備一會兒開跨國視頻會議的。在梁越跳槽到風鑄後,時常遭遇隱形的偏見與歧視,他是華裔,在白人構成的國際金融集團裡工作,必須保持精力旺盛,以絕對的能力力排眾議。
等池曦文趕完代寫論文跑過來找他,梁越就不會再理會池曦文了,關了一下麥克風,頭也不抬地對他說:“去乖乖睡覺。”
池曦文在他旁邊繞了一會兒,想得到他的關注,但隻受到了忽視。池曦文因為犯困了,總是趴在梁越書房的沙發上睡著。
梁越不太管他,開會中途抬首看一眼時,覺得挺安心。池曦文怕冷,他自己取了毯子蓋著,裹得嚴嚴實實的,睡得像個蠶蛹,不用自己去幫他拿或者抱回床上。
池曦文對他是重度依賴,但梁越那時會希望他能獨立一些,不那麼黏著自己。
臥室燈光下,梁越注視了許久的手機消息。
他靠坐在床上的陰影投射在暗紋牆紙上,一動不動。
半晌,他放下登錄小號的手機,沒有再給熱心腸的池醫生回複。
翌日晨起。
池曦文拿出手機看,昨晚的那位不方便打字的老人家再沒回複過自己消息。
他有點憂慮。
他非常容易因為這種小事憂慮整日,表麵看不出,仍然正常地去上班。
快到中午時,池曦文沒有吃飯,就打車去了梁越家的彆墅群。
同時他打電話把午休的李夏煜支開,讓他去某家很難等的新疆餐廳幫自己排隊,等自己外診結束就過去。
然而電話裡,李夏煜聲音有點遲疑,說:“好,我現在過去排隊,真煩人,他們家怎麼不讓大眾點評取號啊?看不起我嗎。”
池曦文敏銳地問:“你今天中午本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李夏煜“嗯”了一聲:“大哥發消息讓我中午回家一趟。”
池曦文:“……”
昨晚洗澡時,池曦文就想過會不會在今天出外診時碰上梁越。
萬一碰上了他正好在家,那夏煜也回家怎麼辦?
他並不想讓自己和梁越過去的關係,暴露在李夏煜眼前。
池曦文想,倘若梁越在家,那便正好可以和他一次說清楚吧。
儘管這麼想著,池曦文仍然控製不住的焦慮,組織著腹稿,腦子裡一遍遍浮現梁越看他和李夏煜在一起時的眼神。
池曦文靠在出租車後座椅上,後背冒著虛汗。
下車後,保姆過來開門,給他拿了鞋套,先說要給他額外的車費,然後躊躇道:“球球主人幾分鐘前回來了,球球這會兒在樓上貓窩裡,池醫生,您看……”
她想去把貓抱下樓,但顯然是有點懼怕梁越的。
“沒關係。”池曦文彎腰套上鞋套,平靜地說,“我自己上去就好。”
“……那行,我跟球球主人說一聲您來了,您先坐一下,喝杯水。”
“嗯。”池曦文應聲,垂眸抱著杯子,觀察家裡的裝潢和擺設。
家裡的花瓶已經全部撤了,房子年生挺久了,還維持著上個世紀末風格的裝修,紅木的雙分叉樓梯直通二樓,整體內外看著全部翻新過,嶄新但保持了原模原樣。
房主大抵是個戀舊的人。
池曦文恍惚看著,有點記憶,他好像在梁越小時候的照片裡看見過這樣式的樓梯。
照片中,小梁越靠在鋼琴旁邊,打扮得端莊又精致,戴小領結穿小皮鞋,那時候就很會笑了。
“池醫生。”穿著圍裙的保姆衝他招手,“球球主人說,您沒吃飯,剛好我做了飯菜,您將就著吃點。吃完後您上來給球球檢查。”
桌上飯菜做的很豐盛,保姆原以為今天中午是要來客人梁越才這吩咐的,居然是為了招待寵物醫生麼?
她有點不理解。
但池曦文拒絕了,瞥見了幾乎都是他很愛吃的菜,沉默了會兒道:“我吃過了,抱歉,我不用餐了,我直接上樓給球球做檢查吧。”
池曦文提著藥箱,低頭檢查自己的穿著,呼吸和心跳頻率紛紛加快。
上樓後,池曦文輕輕推開半掩的房門,看見了裡麵坐著的男人。
深色的窗簾拉了一半,正午的光斑落在梁越優越的側影上,光太亮了,晃了池曦文的眼。
池曦文低頭時閉了下眼,準備好的台詞登場:“梁先生你好,我是球球的寵物醫生,來給貓做複查。”
梁越沒有接茬,側過頭來看他,嗓音冷淡:“好久不見。”
池曦文仿佛遭受電擊般身形一顫,頓了頓語氣平靜地說:“……好久不見。”
梁越便皺了皺眉。
好像意外於他的語氣和成長。
池曦文提著醫藥箱:“可以進來嗎?或者您把球球抱過來給我。”
梁越始終平靜:“進來吧,門關上。”
不知道以為和公司下屬在說話。
池曦文停頓,背過身把門關上了。
是該關上,否則讓人看見說不清,梁越是有家室的人了。
梁越放在桌麵的手指輕動,電動窗簾完全拉開。
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入內,更刺目了,如此亮堂明媚,照在他們割裂的關係上。
梁越:“抱歉,隻是想看看你。”他單手抱著貓,一隻手輕輕搭在扶手上,西裝外套略微敞開,露出內襯的精致紋路,西褲裁剪修身,完全貼合他高挑完美的身形,腳上是一雙意大利手工皮鞋,褲腳裡掩著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襪……
池曦文低著頭。
誰會在家裡穿皮鞋?
池曦文唇角一抽,提著藥箱過去,彎腰溫聲喊“球球”。
貓不怎麼理他,梁越修長指尖輕點書桌,和他相隔不到兩米,他直接地注視池曦文,近距離地看他沒怎麼變化的溫和眉眼,語調平常地說:“醫生,藥箱放桌上,我家貓認生。”
池曦文眼神不高興:“貓是我養的,她認我。”
池曦文說得沒錯,是認得的。
他和球球這隻貓,在同一天獲得新生,池曦文拚儘全力施救,將貓從命懸一線救了回來,從此也延續下了自己的生命。
但貓其實是梁越撿的。
而且有三年不見了,這對寵物而言,是她生命三分之一的尺度。
池曦文心有愧疚。
所以貓雖然不咋理他,卻也不掙紮,在他懷裡很安靜,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