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梨看著鏡中已經換上婚紗的自己。
她從沒想過自己穿婚紗的模樣,路過婚紗店往櫥窗看,也隻覺得是一條好看的裙子,並沒有什麼向往。
但這一刻,她的感覺很奇妙。
原來她穿上婚紗是這個樣子的。
電動圍簾緩緩向兩邊打開。
聞梨一襲白紗站在站台上,她已經被靳硯南不發一語的目光給看得渾身都不自在。
工作人員已經清場,就剩她和他,台子比較高,她沒辦法一個人下去,隻能站著不動,任他從頭到尾,肆意打量。
“你看夠了沒有!”
她麵有些燥,不自在嗔他。
靳硯南走過來,站台高度的緣由,他需要仰頭看她,雙眸深邃晦暗。
“你給了這群人多少好處費,換個婚紗的功夫一直使勁誇你。”
“很漂亮。”靳硯南忽然道。
他目不轉視,眼中的洶湧令聞梨的臉更加熱,“……你夠了。”
她慌亂無措,於是直接抬手擋住了他的眼睛不讓他看。
靳硯南握下她的手腕。
聞梨掙了掙沒掙脫,隻能任由他就這麼握著自己的手看了足足好幾分鐘,直到她說婚紗太重扛不住,靳硯南才肯罷休。
婚紗的重量的確不輕,宛如這場聯姻的枷鎖壓在她的肩頭,唯有脫下的那一刻,聞梨才覺得渾身輕鬆。
她往沙發上坐下小憩,輪到靳硯南試新郎服了。
新郎的衣服無非是西裝,以紳士得體為主,大多是深色。
靳硯南身高腿長,寬肩窄腰,是很完美的衣服架子。
聞梨吃完一枚蛋奶酥,靳硯南換好衣服走了出來,一身法式塔士多禮服款西裝,配黑色領結,成熟簡約,矜貴倜儻。
“一般。”聞梨淡淡評價。
經理柔聲問:“靳太太,是哪裡不太滿意呢?靳總的這款西服和您的婚紗同屬一期高定款,很是相配的呢。”
聞梨瞥眼過去,“衣服不錯,人一般。”
靳硯南輕笑,走上前來語氣興味反問她:“我一般?”
“嗯。”
“那那天晚上,是誰喝醉了非要摸我的臉?”
聞梨手邊的銀叉一下掉到了蛋糕紙托上,她慢慢睜大眼睛。
“——還對著我喊大明星。”
“……???”
聞梨一臉驚愕,她想也不想立馬矢口否認,“不可能!你彆以為空口編話我就會相信。”
“不信?”
靳硯南挑眉,“行,我把酒館的監控調出來,就在婚禮上放,屆時任誰看了不說一句感情和睦,也省了你在你父母麵前辛苦做戲了。”
“不行!你敢!”
聞梨雖然記不起來,但看他這麼篤定,估計不會有假,那麼糗的事情要真在婚禮上放出來,她不得臊死。
“靳太太,再看看清楚。”
靳硯南捉過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你老公很一般?”
“……”指尖碰到他的鼻梁有些抖,簡直太過於親密,非逼著她摸他的臉,他們以前也沒有這樣過。
靳硯南俯身,靠近她耳畔低嗓調侃,“這就受不了了?臉紅成這樣。”
“……”
靳硯南伸手攏過她的腰,彼此距離更加緊貼,他緩慢道:“聞梨,適應我,習慣我。”
聞梨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
她沉默許久,眼皮垂了下去,“我做不到。”
“咱們的時間還長,你總會習慣。”
“要是依然不能呢?”
靳硯南深思片刻,“沒關係,我來適應你也是一樣。”
“……”
這人怎麼油鹽不進。
從婚紗店離開,靳硯南帶聞梨去了家四合院府宴餐廳吃午餐,私人預約製。
隻不過不知今天是什麼日子,來吃飯的熟人不少,進個三進院子的功夫已經有好幾撥人過來跟靳硯南打招呼。
那些人一麵恭維地跟靳硯南說話,一麵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深長。
聞梨淡抿著唇,隻當看不見。
西廳最大的包廂,靳硯南點的菜,全是聞梨愛吃的幾樣。
聞梨動筷吃著,卻不怎麼開口說話,不像以往,喜歡天南海北地聊天。
靳硯南問她:“沒胃口?”
聞梨說在婚紗店蛋糕吃多了,現下不是很餓,她放下筷子,“我去個洗手間。”
靳硯南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長。
他從兜裡拿出包煙夾,敲了根夾在指尖,正要點火,又停住。
“誰都跟聞家似的有個好女兒就好了。”
“怎麼,你羨慕啊。”
“誰不羨慕,你不羨慕?那可是靳家!聞家這回可是要徹底大翻身嘍。”
“誒,我之前聽說要跟聞家聯姻的是裴家?怎麼轉眼又搭上靳少了?”
“要我說聞家姑娘長得也就清純,沒多漂亮,太子爺那身份,身邊美人數不勝數,怎麼就瞧上她了。”
“你當表麵清純就是真清純呢,有些女人看著生嫩,背地裡其實什麼花樣都會,不然怎麼……”
回廊拐角。
聞梨沉默地聽完了他們的所有對話。
表麵清純實際放蕩?
在兩個男人身上遊刃有餘?
聞梨自嘲扯唇,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本事。
聞梨靠著牆壁重重深呼一氣。
權當是誇獎了,她受得住。
從洗手間出來,聞梨沒進包廂,而是往院子裡走去,挑了處有柿子樹遮陰的涼亭坐下,看著左側一汪碧綠的荷池發呆。
仲夏樹影,斑駁的光穿透枝葉照在她瓷白的臉上,一身青蘿紗裙清姿映砌,宛若一幅清風拂綠柳的景畫。
靳硯南邁步跨入門檻,瞧見不遠處這幕,緊皺的沉眉稍稍鬆懈,靜賞片刻,他走到她麵前,“出來怎麼也不說一聲?”
聞梨沒理他,直接把頭扭向另一邊。
這處雖然陰涼,可外頭的氣溫到底是悶熱的,靳硯南抬手蹭她蒸得紅撲撲的小臉,“你這小脾氣折騰我一天了,還不夠?”
聞梨一把拂開他的手,“我就這脾氣,你要不樂意可以及時止損。”
說到底,她今時今日會受流言蜚語所責,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她又哪裡肯給他好臉色。
“我何來損失要止?”
靳硯南側身過去替她當著斜照進來的陽光,“先進去吧,曬得臉都紅了,不嫌熱?”
“不用了,我不想在這裡吃。”
一聽這話,靳硯南察覺到不對,“出什麼事了?”
“沒有,就是沒胃口。”
靳硯南看了她半晌,“行,帶你換個地兒,傅景深說附近有一家徽菜做得正宗,也是你愛吃的。”
“嗯……”聞梨沒什麼興致地應聲。
靳硯南牽著人出了院子來到停車場。
他開車門讓聞梨進去,自己卻沒上車,朝聞梨舉了舉手機說:“要是還不餓就先在車裡等我,有點公事要處理。”
聞梨點頭,對他的公事不感興趣,也沒多問,自己靠著窗盯著那片湛藍的天發呆。
靳硯南關上車門,轉過身,原本溫和的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把楊東叫過來。”
這位爺可是上座貴客,從大門一路隨同的侍者一聽這話,不敢耽誤,趕緊去叫人。
不到三分鐘,一個穿著黑白暗紋唐裝的男人匆忙走了過來,“靳少,大駕光臨實在有失遠迎,不知您有何吩咐?”
楊東這四合院能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段紮根,不僅開得火熱,名號還響亮,當中便是借了靳硯南的勢。
楊東不僅對他敬畏,更是把他當成實打實的財神爺祖宗,不敢得罪一點。
靳硯南坐在一張麒麟紋黃花梨交椅上,指尖夾了根點燃的煙,“把你這院子裡的監控都給我調出來。”
楊東忙不迭點頭:“好好,我馬上安排……”
來這裡吃飯的大都是四九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就怕有朝鬨事掰扯不清,所以這院子裡的所有監控都是帶有收音功能的。
畫麵裡,聞梨就那麼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暗處,臉色平靜,一言不發地承受那些惡意指摘。
靳硯南淡掃了眼麵前雙腿打顫臉色發白的兩個男人。
“靳總,是是是是我們失言……”
這兩人如今哪還有對女孩子評頭論足的氣勢,簡直恨不得俯首跪地賠罪。
楊東悄悄擦了擦額頭的汗,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兩不知深淺的貨,彆說他們,就連他們老子都不敢得罪靳硯南。
如今隻盼著彆連累了他這院子才好。
靳硯南靜聽半晌,端起桌上茶盞抿了口,下一瞬,滿堂肅靜被瓷盞狠摔地麵的碎聲打破。
兩人一臉惶恐,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痛都不敢喊,不斷地賠罪求饒。
靳硯南這才拿正眼看他們,麵色冷戾仿佛覆上一層寒霜,“我的人也敢隨意置喙,你們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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