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她手足無措的時候,能夠有一個人輕輕拉住她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她猜對了,廖途在忙,這通電話並沒有被接通。
拖著一身疲憊下了地鐵,陳硯心走進燈光昏暗的胡同道路,推開時間久遠的木門,看見陳橋望正躺在堂屋躺椅上聽戲。
陳硯心和陳橋望在這條小小巷子深處住了二十多年,這地方原本是奶奶單位分發的房子,實際居住麵積隻有三十六平。前些年收集產權,隻需二十萬便能將房子買下,可惜老人家沒遠見,陳橋望也拿不出錢,於是上麵便將產權收了去。
奶奶前幾年中風偏癱,陳橋望無經濟來源,加之聽力殘障人士身份。社區體恤,派來幾位員工將奶奶送進社區養老院,每月僅花費老人家三分之一退休金,剩下的錢都在陳橋望手裡。
倘若奶奶有一天不在了,陳橋望不僅拿不著奶奶退休金,就連住的地方也會被收回。
陳橋望偏頭看了她一眼,看見她眉眼懨懨的模樣,平淡地說:“上班上的,人都憔悴了。”
陳硯心被他氣到,看也看不看他:“我不上班,將來和您一起喝西北風。”
“那是不至於。”
陳橋望意識到人不對勁兒,想了想,還是噤聲。
陳硯心在廚房忙了半小時,叫他吃飯。
昏黃燈光下,父女倆對立而坐。陳硯心撐了碗米飯端給他,問:“爸,你最近手頭寬裕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陳橋望眉梢一揚,正襟危坐了起來。
陳硯心不好意思說自己摔壞了公司相機,需要賠償,隻說:“寬裕就借我用用,很快就還你。”
陳橋望警惕地注視著她,伸手撈來手機,不情不願地轉給她:“有就還我。”
陳硯心說好。
洗完碗,陳硯心看見陳橋望轉來的一千塊錢,站在屋裡忽然就泄了力。
不過蒼蠅腿再小也是肉。
她收下錢,回了句謝謝爸爸。
陳橋望在裡屋睡覺,沒回複她。
這次從翠華郡回來之後,陳硯心並未提交新的話題,曹洋要求她和安瑞調整方向,對準
畢竟車禍過去幾天,熱度相對降低。
第二天,曹洋在微信交待她:「把sd卡送過來。」
看到消息,陳硯心太陽穴突突地跳,她沒傻到詢問曹洋什麼sd卡,而是迅速地反應過來,被她摔壞的那台相機裡麵——沒有sd卡。
可是,她也沒有sd卡!
昨天從翠華郡出來,隻顧著心疼摔裂的鏡頭,完全忘了檢查相機內部拍攝的視頻圖片。
有一瞬間她感覺完了,天都塌了。
平複之後,陳硯心想起昨天之前的拍攝她都在硬盤備份過,所以丟失的隻是相機損壞當天的內容。
但是,這足夠令她懼怕難受。
她不敢想象李翊賢看到卡裡內容後的震怒,就像那天凶殘對待她的方式。
陳硯心要命地捂住臉頰,嗑在桌麵上。
安瑞聞聲,踩著辦公椅旋轉過來,問道:“遇到什麼麻煩了?”
陳硯心深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出去買咖啡?”安瑞說,“樓下透口氣。”
陳硯心分開纖細手指,眼睛從縫隙中露出來,側過頭看他,說:“我最近真的好背啊……”
“你都明星記者了,還背?”安瑞拎起她手腕,纖細的一環,細得讓人錯愕。他頓了頓,說,“下樓。”
曹工給她布置了任務,可陳硯心真的無法完成。她短暫地假裝看不見此事,和安瑞下樓買咖啡。
恰好,廖途的轉賬消息也抵達了。
陳硯心壓下雀躍心思以及勾起的唇角,緩緩將手機掖進兜裡。
“誰?你男朋友?”她表情的變化躲不開安瑞的眼睛。
陳硯心點頭,“嗯。”
“怎麼了?”安瑞不鹹不淡道,“這麼開心。”
“有件事情我沒告訴你。”陳硯心小聲說,“我昨天把相機摔壞了,下個月要賠公司三萬八千。”
“啊?”安瑞忽然頓住,“你沒告訴我。”
“對。”陳硯心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廖途剛給我轉了兩萬,我再湊湊,應該可以提前賠付。”
“還差多少?”安瑞看著她。
陳硯心沒反應過來:“……”
“算了。”安瑞說。
話音剛落,陳硯心的手機再次震動。
安瑞:「轉賬38000元」
白日的中央cbd行人匆匆,步履輕盈。
玻璃牆麵折射出強烈的日光,令陳硯心不得不眯了眯眼睛。
同時,很詫異。
“你怎麼這麼有錢?!”她捧著手機,雙眸如同單純小鹿,昂頭望著他,“你不隻是實習生嗎?!”
安瑞揚了揚下巴,說:“已轉正。”
“天呐,有你太好了!”陳硯心真心感動不已。
陳橋望經濟拮據,廖途隻是正在海市讀書的研一學生。有了安瑞借給她的錢,她就可以不用麻煩其他人了。
“客氣了。”安瑞插兜前行,“請我喝咖啡。”
“一定!”
兩人嘻嘻鬨鬨,年輕身影活潑鮮亮,不失為此處一道□□。
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
不遠處的黑色勞斯萊斯後座裡,有人麵無表情地在注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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