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可問的呢?雖然十分離譜,雖然難以置信,但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世界是真實的,沒有誰在做夢,也沒有誰瘋了,唯一的解釋就是,崔令宜和衛雲章,因為一場落水,互換了身體裡的靈魂。
崔令宜隻覺得心都涼了,人都冷了。
這算怎麼回事?如果她成了衛雲章,衛雲章成了她,那她的任務怎麼辦?
衛夫人看看崔令宜,又看看衛雲章,小心翼翼道:“你們……”
“母親。”披著崔令宜外殼的衛雲章有氣無力地開口,“能否讓我們二人,單獨待一會兒?我有些話,想同……三、三郎說說。”
顯然他還很不適應新的身體,每一句話都像是擠出來的一樣。
崔令宜也隻好道:“是、是啊,母親,知道您也有許多問題想問,但現在,能不能先讓我和四娘說說話?”
衛夫人一臉不讚同:“可你方才明明……”
“方才隻是我做了個噩夢,有點沒睡醒,嚇著母親了,實在抱歉。”崔令宜揉了揉額頭,“現在沒事了。”
衛夫人:“……”
她左看右看,見自己兒子現在好像正常了許多,兩個人現在又似乎都沒有大礙,猶豫再三,還是勉為其難地給他們留下了獨處的空間:“那你們先說著話,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她和玉鐘一離開,崔令宜就默默往床榻裡麵挪了挪,給衛雲章騰出位置來。
衛雲章默默地上了床,和她並排坐在一起。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氣氛簡直凝重得可怕。
還是崔令宜硬著頭皮,率先開口:“三郎……是、是你嗎?”
“……是我。”
窗外風聲簌簌,屋內卻再次陷入了寂靜,仿佛大家還都沒有緩過神來。
良久之後,崔令宜又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我一睜眼,我就……變成了你?”
衛雲章麵露痛苦:“我也不知。”
他一醒來,就感覺後腦勺一陣鈍痛,睜開眼就聽到碧螺和玉鐘欣喜的“夫人你醒了”,他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崔令宜攥緊了被麵,低著頭道:“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呢?”
她一向不信鬼神,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造孽太多,殺業纏身,才惹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是不是應該再去普華寺一趟,好好拜一拜?
她習慣性害怕地往衛雲章懷裡鑽,鑽了一半,發現好像體型不太合適,又默默地坐直了回去。
衛雲章也搖了搖頭:“此等怪事,聞所未聞。四娘,你好好想想,你落水後,都遇到了什麼?”
崔令宜楚楚可憐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三郎,你的頭……不是,我的頭……”
衛雲章本想安慰她一句沒事,但看到自己那張泫然欲泣的臉,一句話又咽回了肚子裡,扭過頭道:“玉鐘說,瑞白告訴她,是官兵們把我們救上來的,而你可能是撞到了橋柱或者什麼石頭,腦後受了點傷。”
崔令宜在心裡已經把下手的那人大卸八塊,但麵上卻隻能關心道:“啊,那三郎,你現在很疼嗎?”
“有一些,但也還好。”衛雲章苦中作樂道,“想開點,現在疼的變成我了,你就不疼了——你應該不疼吧?”
“一點也不疼。”崔令宜道,“我沒……你沒受傷,母親還問我,怎麼明明會水,卻還是被彆人救了。三郎,你原來是會遊水的嗎?”
衛雲章隻好點了點頭:“當時事態緊急,我想救你,卻找不到你在哪,後來好不容易似乎看見你的人影了,遊著遊著,不知怎的,突然就沒了意識。”
現在想來,他那時既沒有受傷,氣也足,沒道理突然昏厥,想來是崔令宜出了事,才導致他們在那時互換了靈魂。
崔令宜摳著被麵上的芍藥花紋,心裡卻在琢磨著,衛雲章竟然會遊水,她此前可從不知道,也沒聽人說過。但會遊水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沒辦法證明什麼。
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把身體換回來要緊。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她向衛雲章求助,“我們總不能……就一直這樣吧?”
衛雲章默然片刻,才道:“你我是在水下互換的身體,要不……等到了晚上,沐浴的時候再試試?”
崔令宜:“……”
聽起來是個很爛的辦法,但她也想不出彆的招來了。
兩個人麵麵相覷了一會兒,衛雲章歎了口氣,道:“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隔壁玉鐘她們的屋子,她們說是為了方便大夫診治,才暫時把我倆分開的。但如今你我這個樣子,顯然是不好再分開。”
“沒錯!”崔令宜不住地點頭,“這等怪力亂神之事,說出去有誰會信?就算家裡人信了,風聲走漏出去,外麵的人隻會當我們都瘋了!三郎,在咱們換回來之前,可不能被人發現了!”
倘若被拂衣樓知曉她與衛雲章互換過身體一事,哪怕衛雲章什麼也沒察覺,為了根除後患,拂衣樓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