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也懶得和她置氣,隻是再次重複道,“我要一碗牛肉麵,兩個肉包。”
服務員沒好氣地嘲諷道,“呦,想吃飯可以啊,你有票嗎?你有錢嗎?”
沈寧倒也不生氣,掏出知青辦給的信封問道,“要多少?”
“嗬,打腫臉充胖子,一共是三角五分錢,還要三兩糧票和二兩肉票。”
這個年代得能在國營飯店上班,那可是人人豔羨。工資雖然不是很高,可待遇卻實打實的好。
這服務員自詡高人一等,看不起沈寧泥腿子模樣,言辭中難掩奚落,“怎麼,舍不得了?舍不得了就快滾,彆耽誤我們做生意!”
“你這同誌什麼態度?牆上還寫著“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你就是這麼服務人民的?”
鏗鏘有力略帶威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寧聞聲回頭,來人正是顧長庚。
沈寧垂下眼眸,暗歎自己這糟糕的運氣。
剛才還白眼翻到天邊的,懶洋洋靠在櫃台邊上的服務員立刻站直了身子。
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辯解道,“她她拿不出錢和票,也不能耽誤彆人吃飯啊,我們看著都挺挺忙的……”
顧長庚的目光又落在沈寧身上,卻見瘦弱的小姑娘鎮定自若地將糧票肉票和零零散散的錢放在了櫃台上,“你數數,一分不少都在這了。”
說完轉身找了個靠著角落的位置坐等開飯。
那服務員瞬間臊紅了臉,仔仔細細地數了兩遍,確定沒有問題,麵子上更掛不住了,隻能黑著臉將錢票收起,灰溜溜地走進後廚。
大堂內隻剩二人,沈寧想到那碗粥,還是硬著頭皮打了聲招呼,“同誌好巧,對了,這粥的錢和醫藥費我還沒給你。”
“不用了,隻是據我所知,你家都被偷了,分毫不剩,你哪來的錢?”
顧長庚坐到了沈寧的對麵,板正魁梧的身姿,加上駭人的氣勢,就差來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好好的國營飯店,瞬間就有了審訊室的即視感。
就見小姑娘垂頭喪氣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圓溜溜的大眼睛微垂,睫毛又翹又卷,巴掌大的小臉看上去脆弱極了,一副自暴自棄的小可憐模樣。
顧長庚黑眸微斂,像是看破了她的偽裝,“不說?”
麵前的小姑娘抬起貓兒似的圓瞳,霧蒙蒙的,眼角微紅,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是,我這錢來路不正。我偷了家裡的戶口本,給王寶珠報名下鄉了,我現在花的錢就是知青辦給她的補貼。”
素白的手指,在包裡翻了翻,將雪白的信封放在了桌麵上,“除了這飯錢,剩下的都在這了!
該下鄉的本來就是她王寶珠,她們占著我父親留給我的房子,花著我父親留下的撫恤金,還要將我趕到鄉下,讓王寶珠頂替我的工作,就連知青下鄉的補貼金都不給我,這口氣我咽不下!
說來我倒要謝謝那個小偷,總歸是我的東西,我寧願都被小偷偷走,也不願便宜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