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了緣看不見她的臉,正要開口詢問她的情況,就聽見女施主忽然口呼“佛陀護佑”。
她似乎將自己當做了顯靈的佛陀?
了緣這才明白她方才神情是為何而來,於是他拈了個單掌,號了一句“阿彌陀佛”,以此來表示自己不是真佛下凡。
眼見女施主仍在念著佛偈,了緣隻得從拜墊處走了下來,走近她身旁,細細解釋道:“施主快請起,貧僧不是真佛,隻是寶相寺一小小和尚,施主莫要再拜了。”
女施主聽了他的解釋,緩緩向上抬起頭,試探地將目光放在他身上,卻也是再三收攏視線,直到看清了他的臉,她才吐出一口氣,渾身都鬆懈下來。
“大師。”她仿佛心有餘悸地吐出二字,“大師嚇煞我了。”
了緣雙手合十道:“施主嚇煞貧僧了。”
了緣耐心解釋道:“冒認佛陀乃是大不敬之舉,還受了施主如此大禮,罪過,罪過。”
女子沒忍住苦笑,“佛子大人玩笑了。”
了緣對她口中的“佛子大人”有些驚訝,嘴上便也露了話,“佛子大人?”
女子已經恢複了平靜,隻道:“從前遠遠見過佛子大人一麵,剛剛心中驚慌不已沒能第一時間認出您,驚慌過後便想起來了。佛子大人是有大功德的人,早晚會成佛拜神,早些叩拜也不算罪過。”
了緣是大齊有名的佛子,自出生便有佛光降臨,路過的圓悟大師當即便收了他當徒弟。
他在寶相寺長大,知佛理,懂佛法,世說其乃天生佛子,可當真佛。長大後常隨師父在京講佛,她也跟著眾人聽過幾回,遠遠地見過他。
對於女子的解釋,了緣無奈搖頭,“且不說能不能成佛,成佛後如何算,施主大禮貧僧也是不敢受的,下回可要認清貧僧,莫要再認錯了。”
“再說,佛子是百姓戲稱,不得當真,施主若要叫,也可如此,隻是後綴‘大人’二字是何解?貧僧無一官職在身,切不可胡亂稱呼。”
女子解釋道:“隻是民間尊稱罷了,京中百姓敬仰您,覺得直呼佛子不甚尊重,這才加了大人二字。”
她從拜墊上起身,久跪的雙腿帶起一片麻痹,使她沒能站穩,腳下一咧顛,身體往旁邊倒去。
了緣眼疾手快,迅速握住了女子的手臂,讓她免於與大地相吻。
女子站穩後便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了緣的手,對他拜了拜,“多謝佛子大人。”
了緣收回手,聽了她的解釋後也不再糾結稱呼,雙手合十狀道:“施主不必多禮。”
“施主可要留宿?”他開門見山,直接道出了女子的來意。
女子想起剛剛自己在佛像麵前說的話,明白了緣為何知道她來意的原因。
她確實是來寶相寺留宿的,“是,有勞佛子大人了。”
了緣對她微微拜了拜,也不再多說,就領著人往後院去,“施主請。”
女子正要跟上,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向佛像一側的功德箱,往裡丟了一張銀票,又附上一小包銀子。
做完這些,她朝著佛像再拜了拜,才走回了緣身邊。
了緣候在一邊等著她,在她拜完後,道了一句“阿彌陀佛,施主善哉。”
女子跟著了緣到了後院,那裡有馬夫正候著那,見到了緣二人,先是雙手合十對了緣見了個禮,又衝他身邊的女子喚道:“夫人,馬車已經拴在後院了。”
女子向前幾步,在廂房收拾床鋪的婆子聞聲也走了出來,道:“夫人,床鋪已收拾好了,我讓曉曉陪著您睡一間。”
廂房裡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一眼便看見了站在自家爹爹身邊的女子,甜甜一笑,“夫人。”
女子回以一笑,又回眸對婆子說:“有勞你們夫妻了,今日是中秋,勞煩你們隨我來這一趟。國師府裡大多都要與家人一起,也不好打擾,就叫了你們一家來。”
國師府?
這位夫人原是國師夫人嗎?
了緣想起了覺從前與他說過,上京城中盛傳,國師夫人一顆芳心落在國師身上,卻求之不得,日夜傷心不止。
他的眉頭微微動了動,腦中回響著大殿上時這位夫人許下的第三個願望。
【三求斷絕信女此生姻緣,願為佛駐像,免我輾轉所思之苦。】
了緣的目光落在對麵氣質溫潤平和的女子身上,實在不能將其與了覺口中近乎卑微的國師夫人聯係起來。
他心想,情之一字,果真難解,連這般通透的施主都無法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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