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黑儘了夜晚,此時更加陰暗,有一種末世來臨的感覺。
一道道閃電,不時撕裂著黑沉沉的夜空,雷鳴一聲接一聲,肆虐地響徹在寂靜的夜裡。轉眼之間,屋簷上的水已彙成瀑布般泄下。
從小有些怕打雷的簡曉彤,此時雙手抱住肩膀,怯怯地縮在屋簷下。
許歡則張望著天空,興致勃勃地看著夜空中壯觀的閃電。
突然,一個聲音極響的炸雷落下,簡曉彤終於忍不住尖叫了一聲道:“許歡,我害怕。”
許歡這才注意到了簡曉彤的緊張,於是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攬著她的肩膀說道:“彆怕,‘總理讓我告訴你,打雷下雨的時候,不要站在大樹底下’。但他老人家沒說不要站在屋簷下。”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這種時候還在瞎開玩笑。”簡曉彤嗔怪道。
“不然乾嘛呢,下雨天打娃,閒著也是閒著,問題是現在,也沒娃可打。”
此時的大街上,早已經空無一人,偌大的世界,似乎隻剩下雷電風雨,以及在屋簷下的兩個人。
簡曉彤就在許歡胸前擂了一拳:“你這蠢貨,就是這樣,總是越說越得意。”
然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被許歡摟著,頓時一張臉紅到了耳根。好在天黑,看不出來,她忙輕輕推了許歡一下,從許歡身畔退了開來。
這微妙的變化,許歡卻一點沒有留意到,隻是一心留意觀察著天氣的變化。
一會兒後,雷聲漸小,但雨仍然稀裡嘩啦地下著。
簡曉彤就有些焦慮地說:“這麼大的雨,又這麼晚了,我小姨現在肯定擔心壞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停。”
許歡安慰她道:“驟雨不終日,飄風不終朝。這種雷暴雨,很快就會停的。你越著急,就會覺得時間越漫長,還不如跟我聊聊天。一會兒雨就停了。”
老天爺仿佛在回應著許歡的話,果然沒過片刻,雨就小了下來,黑沉沉的夜空,也仿佛變得亮了些許,但天空中還有些殘留的細雨絲,在那兒不甘心地飄落著。
簡曉彤見狀,忙道:“咱們趕緊走吧。”
許歡本想等雨再小些才走,見簡曉彤著急,就左右看了看,發現小店燈箱上有塊廣告噴繪布,就上去“刺啦”一聲,撕了下來。
“你乾嘛呀?”不明所以地簡曉彤急道。
“嗬嗬,這玩意兒擋雨可好了,離你小姨家還有段路呢。”
說罷,許歡將噴繪布用雙臂展開,遮擋在簡曉彤頭上說:“走吧。”
“唉,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缺德,把人家好好的燈箱布給撕了。”
“什麼缺德,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許歡不以為然道。
簡曉彤有些憤憤然:“狡辯,你這就是不道德的行為,這是什麼大事啊?”
許歡認真道:“一塊燈箱布,值不了多少錢,當然是小節。但為你遮風擋雨,這對我來說是大事。”說完,他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十元錢,塞在了燈箱的縫裡。
簡曉彤明知道許歡,又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但她心裡還是泛起了一股甜蜜的感覺。
兩人正走著,突然後麵一輛車飛馳而過,簡曉彤還沒來得及反應,許歡已然迅速側身擋在了她身前。車輪濺起的泥水,灑了許歡一身。
簡曉彤本以為許歡,定會追罵上去,未曾想他隻是咧嘴笑道:“看見沒有,這特麼才叫缺德。”
看見許歡背上全濕了,簡曉彤十分過意不去,說道:“你怎麼這麼傻乎乎的,也不知往後避一避。”
許歡隻是道:“你今天穿的裙子漂亮。”
兩人快到時,雨已經徹底停了,但許歡還是陪著簡曉彤,一直到單元門門口,這才轉身離去。
簡曉彤站在門口,看著許歡健步跑走的背影,出神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進了屋裡。
這天夜裡,簡曉彤失眠了,她有了少女在這個時期的心事。一種懵懵懂懂的情緒,在她的心裡滋生開來。
之前,她一門心思隻是忙著學習的事。可是,在她完成了一個既定的階段目標後,放鬆下來,突然發現自己時不時就會想到許歡。
如今在雲橋鎮,簡曉彤過去的那些同學都散了,很少能見到。所以,這個假期裡,她倒是經常跟放假回來的常強聊天。
兩人一聊天,常強的話題就是許歡。跟她聊了許多許歡過去的壯舉,以及很多許歡在惡名之下,被人曲解的“冤情”。
有些事,除了許歡幾個要好的兄弟,其他人並不知道詳情。因為,許歡從來就是一個,不屑於為自己去做辯解的人。
以前在雲橋時,簡曉彤看不慣許歡,其實不過是優秀生對差生的本能排斥。
她總覺得許歡蠢兮兮的,主要是因為,這個人老是會去打架。而且通常是幫朋友,或者幫朋友的朋友,甚至有時候感覺他動手打架讓人莫名其妙。
比如有一次學校聯歡會前,她因為要用體育器材室排練,為此和隔壁班的體育委員起了爭執,一時相持不下。結果,許歡虎虎地衝過來,“啪”的就扇了那個男生一耳光,還氣焰囂張地說:“怎麼啦?咱們班長要用你們器材室,那是給你臉,還特麼叨逼叨的。”
當時就把簡曉彤氣壞了,感覺好像是自己在仗勢欺人似的。
但自從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兩人在育才重逢後,簡曉彤對許歡的感覺,逐漸發生了很大變化,尤其是發現,許歡現在的性格,有了一種與同齡人不一樣的成熟後。
簡曉彤明顯感到,許歡不再像從前那般自以為是了。但身上卻依然保留著,那種“天塌下來愛誰誰”的滿不在乎勁兒,依然保留著幫助自己時那洋溢的熱情。
她想,原來自己過去在許歡麵前,竟然有那麼多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地覺得可以嗬斥他,理所當然的覺得可以嘲諷他,以至於許歡每次幫了她,她也覺得理所當然。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從小到大,許歡真的很多次保護過她。隻是她沒有意識到,許歡是在維護她,總是覺得那是許歡在逞強欺負彆人。
一想到今天,自己居然被他摟住了肩膀,簡曉彤不由用薄毯蓋住了頭,半羞半喜地在被子裡蹬著腿,低聲自言自語道:“唉呀,這可怎麼辦呀?”。
她隱隱然覺得,自己對這個蠢貨,越來越有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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