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底下兩個人終於交談完畢。
裴純也無聲的甩了甩自己凍僵的手,哈了一口熱氣在手背上。
寒風混合著雪粒,漸漸飄落到她的眉眼上,睫毛與眉間掛上了一層輕薄又美麗的雪白。
裴純無聲跳下房頂。
尾隨在那老太監乘坐的馬車後,腳步輕的連她自己都聽不到。
馬車的車輪咯吱咯吱轉動,在晶瑩又雪白的地上留下兩道深刻的車轍痕跡。
周圍空蕩的小巷內,隱隱約約傳來一兩聲屬於雕鴞的蹄叫。
裴純掃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鳥兒。
耳尖微動,卻隻聽馬車裡,傳來沉沉的呼吸聲,與衣料微微摩擦的淺淡聲音。
老太監像是睡著了。
裴純眯眯眼,指尖的暗器蓄勢待發。
她已經想清楚,先將人殺了,讓其再也翻不出任何風浪,過後再去探究,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後麵的小友,你從六皇子府開始,便一直跟著咱家,所為何事呢?”
馬車內,尖細的嗓音響起,聽上去卻仍有幾分沙啞。
裴純腳步停頓了一下,微微一笑。
看來馬車內這位太監,警惕心有些強啊……
裴純低下頭朝後方看去,隻見她自己走過的,布滿柔軟白雪的道路上,半點腳印都沒留下。
她不知道這人,到底是怎麼聽出來,她在後麵跟著的。
前方的馬車速度漸緩,裴純當即甩出手中的暗器,朝著馬車內傳來的聲音地方而去。
卻隻聽馬車內老太監動了動拂塵,一把將她飛過去的暗器揮開。
裴純眯眼,心想此人的聽覺絕對不低。
至少比常人要靈敏許多。
穿著黑衣鬥篷的太監,被一旁有著年輕麵容的小太監攙扶下來。
裴純隱在暗處的眼角微挑,她終於見到了這位太監的一半麵容。
隻見此人的下半張臉,隱在黑色麵罩之中。
上半張臉則是之前她在燕國看見的那位高公公的模樣。
雙胎?
裴純眼珠微轉,手中暗器再次發出。
對麵太監的那雙眼睛十分陰沉,有些塌陷的鼻梁,配合上僅露出來半個的額頭。
看上去整個人都沒什麼突出的五官。
額上橫紋深深。
裴純隻看了這老太監一眼,就立刻想起,當初在燕國時,她殺死那追殺一行人的太監。
僅僅是麵罩露出來的部分,二人就一模一樣,更彆說底下了。
可裴純在記憶中仔細搜尋了一下,發現在趙國皇宮中,她是真的沒有見過這位太監。
無論是在皇帝身邊,還是太後、皇後身邊。
可明明這人之前與六皇子交談之時,言語間透露出的東西,卻是可以隨意出入皇後的宮中。
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此人在宮內的地位不低,可若真是如此,為什麼她這麼多年都沒見過。
對麵的太監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躲過裴純飛過來的暗器以後,麵罩下的嘴唇微動:“福寧公主殿下?”
他語氣之中帶著問詢,但那目光看向裴純的時候,分明已經篤定了裴純的身份。
裴純微微眯眼,看來這人至少在某些地方見過她。
但這種……敵人能知道她的身份,而她卻不知敵人的身份的感覺,實在叫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