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屍被陳家莊眾人拖走了。
那些人的神情已癲狂,也似瘋魔,一切隻因自己的孩子沒死,得到的消息卻比死了還讓他們難受。
這是妖魔對他們的報複。
而玄奘一行,好像成了那個推波助瀾的凶手。
不是玄奘,便不會有今日場景,有些人的眸子中,看向玄奘時也夾雜著那陰沉的恨意。
他們寧願一直蒙在鼓裡,也不想得知自己的孩子,被自己親手宰殺過……
村口,女屍已被掛起,連那裹屍布也被撕扯,早已衣不蔽體。
那絕美的身軀,容顏,也在村民的破壞下不複存在,依稀能看的出來,有個人樣而已。
額頭,眼睛,耳朵,那手腳,四肢關節處,皆已被釘上長釘,穿透身體。
血液近乎黑色,滴答滴答。
一滴一滴順著殘軀流下,滴入了下方的土壤中。
村民神色癲,是人卻似魔,扭曲的麵容上近乎妖異的神情愈發濃烈。
鞭子一次次抽打在妖屍,有鋤頭,鐵叉……
更有人撿起石頭,糞水,砸的砸,潑的潑,隻是少許功夫,便已經爛肉飛濺,地上紅了一片。
那掛著的,終於更像一串臘肉了。
“長老,不阻止一下嗎?”
李虎站在門前,望向村頭,良久後回頭問道。
這樣泄憤,暫且不說有什麼壞處,好處肯定是沒有的。
“如何阻止,我本以為,捉了妖魔,沒了威脅村民生死的東西,他們日子會好過,人可以向善……
可是,連我想問一句事情真相,他們都在權衡利弊!”
玄奘聲音嘶啞,透著深深的疲倦說道。
“貧僧也想度上一度,可我,連老施主哭喪,都分不出真假,縱是度了,好話說儘,他們也應了,我能分出真假嗎?”
玄奘回過頭,有些迷茫道。
他身旁有悟塵八戒,李虎也是好手,村民自然對他不會怎麼樣。
甚至低下姿態,奉承一番,也不是沒有可能,可這不是他要的。
自己徒兒變化為孩童,那老施主哭的不能自已,他尚且分不出真假,甚至看不出一點虛情假意。
就是他說了什麼,村民應了,他便真能讓這些人向善嗎?
這不是他擅作推測,從先前那一個問題上麵,已經說明問題了。
“妖魔凶惡,卻也束縛住他們心中的惡,代價不過是童男童女,貧僧擅自動念,替他們除妖。
妖是沒了,卻也釋放了他們心中的惡,從某一方麵來說,我此舉,也是妖魔之念?”
玄奘低聲喃喃,目光不定,有些混亂。
那狐妖不說有沒有保佑一方,卻是讓村民信了,也是風調雨順,獻祭童男女,雖然不舍,可村民也都獻上了。
這初來時,尚且像是一個人住的莊子。
現在呢?
玄奘抬頭看向村頭的景象,當善念不存,心中之惡沒了束縛,如今,誰是妖魔?
“師傅,這世界上,有些事情,它可能沒有那麼的對,但也不是說就是錯了,對錯這條線,本就很模糊……
有些事情,不能往深了計較,分太清楚,傷己也傷人。”
豬八戒輕咳一聲,隨意說道。
有時候,本就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執著於此,也是著相。
事物本無相,一切唯心造,一切唯心現。
“某種程度來說,師傅你做得很好了,孩子獻與不獻,決定權本就在他們手中,這樣的結果,是他們一手造成的!”
豬八戒想了想說道,要說無辜,他們也算不上無辜,可事情的因與果,冥冥中早已注定。
他們的到來,隻不過是恰好當了一個推手而已。
豬八戒眸光微深,掃過那些人兒,他們以為付出的代價不過是一些孩童,可這天下,豈會有這麼如意的事。
“為師自身難渡,談何渡人,縱可渡其身,也難渡其心,想來想去,唯有不渡!”
玄奘抬眸,沉靜說道。
他尚且不能令人改其行,又如何改其心。
許多時候,選擇就在那,善惡亦在一念間,自己選的,能怨得了誰。
村民此時泄憤,心中自以為在報複,在泄恨,可他們此刻的行為,未嘗不是狐妖對他們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