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很有道理,人們隻有在失去時才能知道真實的內心。
整個籃球館就隻有沈珠圓一個人,沈珠圓整個身體卷縮在爭球點上,或許是眼淚已經流乾了吧,她現在眨一次眼都很艱難。
窗外天空何時暗下,沈珠圓也不是很清楚。
現在的沈珠圓隻會做一件事情,眼睛盯著籃筐,有時是躺在地上看,有時候是坐著看。
逐漸,逐漸,籃筐沒入了大片花黑色中,周遭暗沉了下來,連同躺在爭球線上的自己。
沈珠圓開始感覺到冷,冷到她需要把膝蓋彎曲至胸前去抵禦那刺骨的冰涼,眼簾也開始不聽使喚,被動緩緩拉下。
那刻沈珠圓感覺到了“我的靈魂正在消亡”。
那麼,接下來會是身體嗎?
然後,她聽到了一些聲響。
那是鞋底在摩擦地麵的聲音,繼而,是漣漪驚恐萬分的聲音在叫“圓圓。”“圓圓,你這是怎麼了?圓圓你彆嚇我,圓圓,我求求你彆嚇我!”
仿佛有雙手把她從深海裡拉起,身體如魚兒般往上漂浮。
沈珠圓看到穿過海平麵的陽光延伸至她指尖,伴隨這樣的,那樣的畫麵,媽媽的老玉米、爸爸的海鮮燒烤、漣漪在田園裡奔跑、宋金的那口大白牙……
緩緩睜開眼睛。
下秒,周遭大亮。
沈珠圓最先看到地是漣漪的鞋,順著漣漪的鞋子往上,她看到漣漪的臉,漣漪一張臉慘白如鬼。
想來,她現在這個樣子真把漣漪嚇到了。
視線移到另一側,沈珠圓看到了宋金。
是宋金打開了籃球館的照明開關,宋金臉色也好不到哪去,隻是,宋金這會不是應該在前往軍官學校報道途中嗎?看來,宋金還是夠朋友的,知道圓圓不見了要幫忙尋找。
如果沈珠圓沒猜錯的話,來地應該是三個人。
是的,來了三個人,那個人就站在漣漪旁邊。
但她現在不想去看他,一點兒也不想。
照明打開那刻,羽淮安看到卷縮在籃球場中央的沈珠圓,小小的一隻,咋看,如暴雨天從枝頭被打落在地上的一尾毛毛蟲。
那尾毛毛蟲,仿佛是一隻剛學會飛的麻雀就可以輕而易舉叼走它,甚至於,一口把它吞進肚子裡。至此,再也沒有人知道這個雨天發生過這樣一件事情。
而那隻被雨打落在地上的毛毛蟲仿佛從不曾存在過。
那個念頭讓羽淮安生平首次觸碰到了恐懼。
是那種沒有來由,讓你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的恐懼感。
那看起來像極了即將被一隻麻雀叼走的毛毛蟲是沈珠圓嗎?是今天早上莫名其妙給他打了多通電話、又在電話裡莫名其妙說“羽淮安,我們這個周日一起看電影吧”的沈珠圓嗎?
“羽淮安,我們這個周日一起看電影吧。”已經夠莫名其妙了,更莫名其妙地是“羽淮安,你永遠不會知道,此時此刻我正在經曆著什麼,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永遠!!”
人們說,這個世界存在因果報應。
或許吧,或許有類似東西的存在。
如此刻的羽淮安永遠不知道沈珠圓正在經曆什麼,多年後的沈珠圓亦不知道,為了能讓沈珠圓看羽淮安一眼,他在家裡建了個籃球館,他請來了投籃教練,他日複一日地重複著沈珠圓最拿手的高難度三分球投籃動作,雙腳離地,身體橫移,抖動手腕,球飛向籃筐時五根手指合並在空中呈現出老鷹俯瞰的姿勢,這是科比最經典的投擲,隻是,球連籃筐也沒碰到,投籃教練拍著他肩膀說投籃這東西光技術不夠還需要天賦,沒有天賦是吧?沒關係,撿起球,眼睛盯著籃筐,一千次隻能進一次也沒關係,他隻需要被沈珠圓看到的那一次。
一次能不能換來一眼。
“沈珠圓,請看看我吧,請看我一眼。”帶著乞求,腳尖離地。
偌大的籃球館,在明晃晃的亮光下,忽如其來的恐懼感促使羽淮安啟動腳步,急促的腳步聲把他帶到卷縮在球場中央的那尾毛毛蟲麵前。
與其說恐懼,倒不如說是憎恨。
羽淮安如此憎恨像極了毛毛蟲的沈珠圓。
就仿佛,在磅礴大雨中,是他親手把沈珠圓從枝頭推落,讓她變成小麻雀也可以一口吞並的那尾毛毛蟲。
更讓羽淮安憎恨地是沈珠圓的愚鈍。
怎麼會在他做了那麼多暗示後還問他“羽淮安,這個周日,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避而不見,拒接電話還不夠明白嗎?
非得讓他在大太陽底下,一字一句告知“沈珠圓,我不喜歡你,甚至於,連好感也談不上。”
是的是的,沈珠圓會這樣他需要負上責任,在那個充斥著血腥味的夜晚,他有意把沈珠圓拉入“羽淮安也喜歡我。”誤區。
可,那是非常時刻。
人們在非常時刻會采用非常手段。
索性,那他可以更加直白一點“沈珠圓,那刻,我先想到地是漣漪,是的,是你的朋友漣漪。”
漣漪,那讓他總是能想起那首《我的名字叫伊蓮》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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