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府人愛飲茶,顧蘭溪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開始跟著長輩學泡茶了,家裡自然有茶室。
顧蘭溪進了門,開了燈,也不等他,直接左拐推開茶室的白色圓拱形格子推拉門,來到茶桌前,先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咕嚕咕嚕的喝了半杯,才扭頭問他:
“想喝點什麼?家裡有水有茶,還有牛奶。”
之前在樓下,她說一整天都沒喝上幾口水,是一點沒摻假。
問了好半晌沒聽到回答,端著玻璃杯走出來,才發現他正站在門口,欣賞那幅掛在隔牆上的畫。
為了防止老化,門廳燈光很暗,除了一幅畫,什麼都沒放,顯得空蕩蕩的。
他就在那朦朧的夜色裡,微微仰著頭,認真的看著那幅畫,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顧蘭溪忍不住走到他身邊,跟著他一起看。
這是一幅風景畫,色彩豐富、筆觸細膩,將絢爛的晚霞與開滿鮮花的田野描繪得生機勃勃,讓人一眼看了,就能發自內心的感到快樂。
雖然這份快樂有點貴,是她今年才從拍賣行拍來的,花了足足八百多萬,但她覺得特彆值。
“這幅畫上拍那天,我恰好也在。”
陸南亭扭頭,含笑看著她。
當時他也一眼相中了這幅畫,打算買來送給媽媽,作為她的生日禮物,後來看顧蘭溪想要,就換了彆的。
沒想到還能親眼看到它。
他倆生活習慣很像,審美也有很多共通點,所以他一直固執的認為,顧蘭溪定是老天爺給他獨家訂製的另一半!
所以每從生活中發現一點相關的證據,他就會對未來多一分期待。
好像這樣,顧蘭溪的回避與拒絕,就沒那麼讓人心痛。
顧蘭溪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的思維一向跳脫,很多時候根本不講邏輯,讓她沒法猜透。
今天他大概剛理過發,兩鬢漸變,碎發不長,微微側頭,再這麼看著她……
兩人站得太近,顧蘭溪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調香水味。
顧蘭溪不自覺的後退兩步,輕輕“嗯”了一聲,才毫不猶豫的轉身回了茶室。
陸南亭淡笑一聲,跟在她身後,也走了過來。
不等她招待,自己倒了杯白開水,一點也不見外。
兩人對坐,都不說話。
見他氣定神閒,顧蘭溪實在困得眼皮打架,到底先開了口:
“你還年輕,雖然不是走流量路線的,但結婚這種事,實在不是現階段該考慮的問題……”
陸南亭“哼”了一聲,掏出錢夾,取出來一隻小小的密封袋,拆開封條,掏出一張疊起來的淡藍色信紙。
然後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瞬間支棱起來:
“喏,白紙黑字,瞧清楚了,誰給我寫的保證書?嗯?不認賬,是吧?我倆可是蓋了手印的!你知不知道,我盼著這一天,到底有多久了?”
顧蘭溪不用看,就知道上麵寫了什麼,甚至還記得最初除了“保證書”三個字與落款,內容隻有一句話:
【我顧蘭溪在此保證,此生非陸南亭不嫁。】
結果被他指出了好多漏洞。
平日裡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關鍵時刻比誰都精。
“萬一你孤獨終老呢?萬一你隻談戀愛不結婚,男友一個個的換呢?萬一你找了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呢?萬一你找了個不要臉的戀愛腦,為了娶你,特意把名字改得和我一樣呢?”
被他鬨得沒有辦法,這份保證書上先是添了兩人身份證號,後來又添了句話:
【等陸南亭達到法定結婚年齡,若他依然想要和我結婚,我保證答應,且不得在此之前嫁給彆人。】
這玩意乾涉婚姻自由,哪怕兩人都按了指印簽了名,也不合法,但陸南亭保存這個,本也不是為了跟她打官司。
陸南亭展開信紙,給她看了一眼,又飛快的疊起來放回了密封袋裡,封好封條之後,又小心翼翼的放進了錢包裡。
那模樣,看得顧蘭溪又好氣又好笑:“難不成還會有人搶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