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位列仙門的那天,四海九州同賀,師爺親自替我戴上了霧州神君的玉冠。
是的,七萬年前,霧州,還不叫霧山。
九尾狐王,也仍舊在世。
我成了鎮守一方的神官,師爺的患命之交帶著他的親人前來賀喜,也就是九尾狐王,南雲塵。
我久居深山,傳言這位狐君又娶了一名凡人女子,我不由得發神,心裡念叨著那人該會如何。
師爺見我怔愣在原地,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叫人,我這才驚覺踏著草地前來的眾人,已經來到了我的麵前。
我輕輕頷首,對著領頭人喚道:“狐君。”
狐君仍舊是我兩萬年前見他那般,模樣不曾有變,師爺曾說狐族一脈,幸得女媧垂憐,生的一副好皮囊,男女皆是天下至美,學會分辨美醜之後,我也算終於懂得了那話的含義。
狐君笑著拍了拍我的肩:“好小子,你如今是一方神官,那煩人精得多驕傲啊。”
煩人精也就是我師爺,我不知道他倆是怎麼相愛相殺這麼多年,還未曾割袍斷義的。
我的視線落在他身後,見著心中那人一身綠衣,頭發隨意散落在背後,耳邊夾了兩片金葉子,眼睫卷長,正看著九尾神君身旁的女人出神。
我的視線也隨著移過去,暗自打量了對方一瞬。她的確是一個凡人,但是看著麵善,溫柔無比,隻是樣貌和狐族比起來,實算不上驚豔。
師爺笑罵著喊狐君:“老不死的,還不隨我一起進去!”
我刻意落後一步,見著眾人朝著山殿中走去,拉住了南絮的手將他拽到一旁。
我打量著他的神色,兩萬年不見,對方好像快與我一般高了。
他金色的瞳孔不似從前那麼光亮,我垂眼看他,道:“見著我也不高興,這是怎麼了?”
南絮紅薄的嘴唇輕張:“他又娶了一個人類女子。”
我知道南絮口中說的他指的是誰,所以不能評價對錯,隻好看著南絮的眼睛,誘道:“你看不慣的話,搬來霧州住如何?”
南絮的眼睛終於有了一點溫度:“喂,小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君,他肯放我出來才怪。”
我無奈歎氣,卻見南絮抱著手在我身上四處巡視,像極了小時候在花地中捉蝴蝶,俏皮的模樣。
“嘖嘖,果然當了神君就是不一樣,真氣派啊!你這玉冠,可以讓我戴一下不?”
我取下今早被師爺按著吉時戴上的頭冠,輕輕的挽起南絮垂下的發絲,束好玉冠,隨後又不動聲色的蹭了蹭他的冰涼的耳垂,退後一步觀察他的神情。
他似是無知覺一般,笑著問我:“怎麼樣,我戴著好看嗎,有神官的樣子嗎?”
我輕笑點頭,目光垂下,怕他瞧見我眼中的暗藏的情愫。
——
我與南絮從小一起長大,在我還未分辨時間的流逝時,我便記住了眼前的這個妖。
我知道他何時會被抱走,何時會同我一起用膳。
卻不知道我為何會和他一起在狐族同吃同住。
直到師爺巡州回來,我不得不隨著他回霧州閉關修行時,才知道他將我安放到九尾狐君身邊,是怕我靈根不穩,他不在我身邊時,憂心我有何差錯。
待我長大後才恍然驚覺一個真相,為何南絮生下來不用修煉,也能維持人形?
在師爺口中,我才知曉南絮是半妖,混有人血的半妖。
閉關修行隔了太久太久,所以當我出關之時,世間竟已過了三萬年之久,我不再年幼,卻也和幼時分彆的南絮,不再相熟。
隻是世間之事,總會推動劇變。
在南絮的母親離世多年後,狐君又娶了另一位凡人,恩愛如初。
而他唯一的子嗣,南絮,也趁他們成親之夜,悄悄從府邸跑了出去。
他的法力不穩,所以在那晚,我在霧州山殿,見到了師爺抱著一身是泥土的南絮到了屋內。
師爺讓我去找一套乾淨的衣物,待我從寢殿抱著衣物出來時,南絮身上的泥土已經被靈力帶走了。
我看著許久不見的人,一時之間心緒翻轉。
師爺說我倆幼時感情最好了,不如今晚便一起睡吧,我點點頭,抱起早已睡著的南絮到了我的寢殿。
可能是半妖的緣故,我四萬歲時已經有了凡間人類十七八歲的身高,而他看起來卻還像一個小小少年。
我將他放到床頭的另一側,自己除去外衣躺下,閉眼呼吸許久也毫無睡意。
我悄悄轉了個身,細細打量著自我入關以來,便不曾見過的人。
南絮似乎累極了,人間狐君的住處離霧州這般遠,我想不到他是如何奔波到這裡的。
我隔著虛空去觸碰身側的人,輕輕呢喃:“我長大了,你為何還是這麼小呢?”
於是,在第二天早上,剛醒來的南絮與我麵對麵對視片刻,猛地坐了起來。
他揉了揉眼,尚未開眠的狀態喊道:“小白?”
我看到他身後的兩隻尾巴露了出來,得知他此刻格外放鬆,於是點頭輕笑:“沒忘了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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