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見雪呼吸微滯,握緊燈籠提柄,猛然轉身。
身後除了蜿蜒山路和兩邊矗立的鬆木並沒有其他東西。
他舉起燈籠,借著光四處打量。
忽然,一道撲棱聲響起。
他的心臟狠狠一跳,當即看向聲源處,卻是一隻在枝頭撲棱的烏鴉。
溫見雪舒了口氣,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心裡如此懷疑著,他收回視線,鬆了鬆燈籠提柄,繼續往前走。
瞬間,一陣不屬於他的腳步聲又響起。
溫見雪嚇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他當即轉身,身後依然沒有任何異常。
但他不再認為是自己聽錯了。
一次能聽錯,二次難道還能聽錯?
他聯想到交易市場盯著他的男人。
莫不是那男人騙錢不成,跟在他身後,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打劫他?
溫見雪雖然已經預料到修仙界危機四伏,卻不承想,這麼快就會遇到打劫。
他強迫自己冷靜,快速運轉靈力。
靈力流過全身經脈後,身體素質提升了幾分,他不再快走,改為跑。
男人見溫見雪已經發現他,也不再跟蹤了,光明正大地追。
溫見雪初進市場時,他就已經盯上了,這樣漂亮的人拐到花樓肯定值錢,可惜對方警惕心太強,沒成功,不過也無妨,隻是一個練氣一層修士,打暈帶走就是。
……
掇崖旁。
鬆木高大,枝葉重疊無序,濃重的死氣裹著血腥味翻滾。
渾濁且昏暗的光線下,幾十隻猿猴倒在鬆木亂石間。
仔細看,那並不是猿猴,而是形似猿猴,挖心剖腹的祟鬼。
它們手腳枯瘦細長,眼睛泛著豆子大小的幽光,此時,已被長劍刺穿腦袋,腦漿流了一地。
在它們前麵,坐著一個右耳戴了隻錐形銀耳墜,膝蓋上放著柄明亮長劍的黑衣青年。
此人正是謝琅。
他渾身是血,顯然傷得很重,但他卻沒有露出半分痛苦之色,將脫臼的右肩關節複位,簡單擦去臉上血液後,他以劍撐地站起,走到祟鬼麵前。
以往他殺這些祟鬼不費吹灰之力,而如今,他卻要賭上性命。
可即便賭上性命,他也要殺這些祟鬼。
祟鬼的心臟可以入藥,拿去賣,能賣個好價格。他這兩日沒去藥鋪,都在殺祟鬼,殺一隻祟鬼比做一天工得到的靈石要多不少。
謝琅用劍挖出祟鬼的心臟,賣給收購商後,頂著濃鬱夜色返回住所。
途中路過山崖,謝琅發現崖壁前有一具人的屍骸。
屍骸半埋在土裡,身上套了件白衣。
白衣是件防禦性法衣,即便衣服的主人腐爛得沒有半點血肉,白衣也不見絲毫損壞,衣領處金線繡著的貔貅栩栩如生。
謝琅目光掃了眼自己破損的衣服,走到崖壁前,把屍骸從土裡撅了起來,確定沒有毒素或咒術後,扒掉對方身上的白衣。
白衣自帶潔塵術法,隻需用靈力激活術法,即可去除上麵附著的泥土和汙垢。
謝琅無法使用靈力,他用劍柄拍去多餘的泥土,心情極好地收了起來。
收罷,他提起屍骸。
屍骸少了一隻手臂,應該是中毒而亡,一半以上的骨架發黑。
謝琅想到溫見雪,扯出一抹惡劣的笑容,把屍骸一起打包帶走。
他抄近路回門派,今晚與往常不同,方才走到蒼蘭派山道附近,便看到一個人提著燈,在山道疾跑。
謝琅小時候吞了夜視靈寶,能夠在黑夜視物。
他認出疾跑那人是溫見雪,提了提手中屍骸,他把屍骸藏在背後,慢條斯理地朝溫見雪走去。
溫見雪拚儘全力才甩開男人一段距離,他知道男人很快就會追到他,但他疾跑幾裡,體力不支,實在跑不動了。
於是他心驚膽寒地暫停下來,撐著膝蓋,大口喘氣,想要儘快恢複體力。
沒等他喘勻氣,身前被一片陰影籠罩。
追上來了。
溫見雪心跌到穀底,他抬起頭,映入眼簾卻是一個發黑屍骸。
“好看嗎?我剛從地裡挖出來的。”謝琅的聲音響起。
溫見雪整個人都傻了,呆呆看向左側。
謝琅提著那具屍骸,正站在左側。
原來是你。
溫見雪心弦驟鬆,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眼淚不受控製地滾出,他腦子一抽,撲上去,抱住對方。